謝無鏡臉上看不出倦色,這讓她心疼起自己:為了他們倆各自的美好未來,如此疲憊地熬著夜。
她嗔道:“你怎麼才回來,很忙嗎?”
謝無鏡:“這幾日事多,怎麼了?”
織愉憨笑:“我月信走了,又可以修煉了。你帶我去泡靈湖吧。”
謝無鏡輕撫她發頂,“你的身體比普通凡人還要差些,不適合直接去泡靈湖。你可以先從凡人強身健體的功法學起,等身體強健了,再開始泡靈湖。”
“那我得等到什麼時候?”
“先學一年凡界內功。”
織愉不情願,“我不,我想儘快入道。”
“你不怕再得風寒?”
“我不怕。而且泡久了,我會習慣的,沒準兒也不會得風寒了。”
若是沒有任務在身,織愉肯定會聽從謝無鏡的安排。
她可受不了生病的苦。
但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今晚泡靈湖生病,明天合情合理地把謝無鏡拖住。
謝無鏡靜靜地注視她。
古井無波的雙眼,淡泊如冰,看得她心虛。
他道:“好。”
織愉被捏緊的心得以放鬆。
她笑起來,隨謝無鏡去往靈湖。
今日元始峰飄雪,比上次還要冷。
織愉完全是憑著意誌力,硬著頭皮站在靈湖邊開始脫衣服。
衣裙丟給謝無鏡,被他收起。
雪花飄落靈湖,在水麵竟然沒有融化。
織愉用腳尖碰了下湖麵,冷得差點叫出聲。
她身體微微發顫,雙手環抱在胸前,紅著眼眶對謝無鏡道:“你和我一起下去吧。”
謝無鏡走到她身後,扶住她的手臂。
他身上散發的熱,讓她完全抵抗不住,扒開他寬大的外袍就鑽進去,把自己完全裹在他身前。
謝無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今日太冷,改日再修,如何?”
織愉搖頭,但又不肯離開他懷裡。
謝無鏡用指背碰了下她凍得冰冷的臉蛋,“怎麼突然這麼急?”
織愉本就心虛,一聽這話,心怦怦跳,“我……聽說陵華秘境要開了。裡麵可能有助我修道的東西,我想進去。”
謝無鏡:“凡是秘境皆危險重重。往年進陵華秘境的修士,最低也是築基期。即便你在秘境開前入道,也趕不上。”
織愉:“不是說通過了試煉就能進去嗎?”
謝無鏡:“聽誰說的?”
織愉平日在堯光仙府不出門,接觸的人唯有香梅。
香梅是不會主動和她談這些的。
最多會主動說誰誰誰從前就想纏著仙尊之類的八卦,試圖鼓動她多和謝無鏡培養夫妻情。
“彆人來送禮時,聽他們說的……哎呀!”
她含糊其辭,突然甩開謝無鏡的外袍,走到一邊去,生氣道:“你今天不願意幫我修煉就算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很忙很累,我們回去休息好了。”
她背對他,聽不見他有任何動靜,已經心虛得想要跑路了。
在他麵前撒謊,壓力實在太大了。
片刻後,帶著他體溫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謝無鏡扶住她肩膀,“通過試煉確實能進去,隻是試煉從來都隻有築基期以上才能通過。你若剛入煉氣就去,會很危險。”
“修道之路,危險與機遇並存嘛。我既然想要修道,就已有心裡準備。”
織愉不敢直視謝無鏡,不斷在心裡催眠自己沒撒謊。
謝無鏡:“我有很多事務要處理,不一定能陪你去。”
織愉:“可以讓香梅陪我。不是非要你來的。”
當初謝無鏡帶她去選仙侍,說過那一批修士裡沒有低於金丹的。
香梅亦是。
有雪落在他眼睫上。
織愉看著他出塵的麵容,因自己故意的無理取鬨,生出些許愧疚。
“我知道你很忙,你可以先忙你的事,忙完了再來找我的。”
她眉眼乖順地同他暢想美好未來,緩解現在的壓力。
“我相信以後我們都會過得很好。你會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那些個臭老頭、討厭鬼,都不會再敢來打擾你,也不敢仗著你沒架子質疑你。”
“到時候,你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會過得比現在逍遙自在一萬倍。”
謝無鏡閉了閉眼,嘴角有淺淺上揚的弧度。眉眼似乎都柔和了許多。
他握住織愉,領她到靈湖邊,“你先下去。”
織愉把外袍還給謝無鏡,眼一閉,心一橫,視死如歸般快步衝進水裡。
冷,真冷啊。
她在水裡冷得牙齒打顫。
好在沒一會兒,就有溫暖的手臂擁住她。
她靠在謝無鏡懷裡,回想花了一下午背下來的心訣。
天地間安靜得隻有雪落的聲音。
心訣運轉,她確實有了和上次泡靈湖不一樣的感覺。
靈氣從水中涓涓流入她的身體。
不過她身體比篩子還不如,兜不住這些靈氣。隻能先讓靈氣一遍一遍在體內衝刷,先滌去體內汙濁。
她沉浸在修煉中,不知過了多久。
恍惚聽見謝無鏡輕渺的歎息:“乾坤浩蕩,會願我隨心所欲的,隻有你。”
織愉笑了笑,很理解這種感覺。
在凡界,無數次他帶她殺出重圍時,她也覺得:
天地之大,能容得下她的,隻有他身旁。
天光熹微。
她已昏昏欲睡,心訣在困倦中也早就忘了默念。
謝無鏡抱她回房。
她把自己裹進被子裡,正要睡覺。
一個激靈,驀然驚醒,發現謝無鏡已經不在。
她連忙大喊:“謝無鏡。”
還好,他還沒出她房間。
他換了一身莊嚴的紺宇暗金風紋袍,長發高束,走到了門口。
“謝無鏡,謝無鏡……”她連聲喚他,急得赤腳跑下床抱住他腰,“你先彆走。”
謝無鏡問:“怎麼了?”
“我……”
想說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