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粉筆，舒墨拍拍手上的白灰，“好了，走吧。”
等從山上回來，還有修建衛生間等一大堆事等著她去做呢。
她穿上厚實的防寒服，帽子往上一拉，寬大的帽簷垂下，頓時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白皙小巧的下巴。
墨白也被她套上了一間防寒服——儘管他竭力表示自己並不需要，舒墨還是半強迫地要求他穿上了。
不穿防寒服的人在這個世界就像裸.奔一樣惹人注目，舒墨可不想招來額外的麻煩。
兩人包裹得嚴嚴實實地離開旅館，舒墨跟著墨白一路朝雪山的方向走去。
她平時覺得自己就像生活在山腳下，可真的趕起路，才明白什麼叫望山跑死馬。走了接近半個小時，旅店和那些帳篷早就被遠遠拋在身後，舒墨抬頭望著距離似乎終於近了一些的巍峨群山，心中產生一絲不妙的預感。
“墨白，希望是我記錯了……”她乾咽了下，“但你之前是不是說，那個白絨絨是住在雪山‘上’？”
墨白始終步速均勻地走在她身前，氣息穩定地像個機器人。聽見舒墨的提問時他痛快回答：“對。”
舒墨：“……”
她的聲音有那麼一丟丟顫抖，“難不成我們一會兒到了之後，還要爬山？”
墨白又輕快地嗯了聲。
舒墨：“……你到底對我有什麼誤解？”
三個小時她怕是連半山腰都爬上不去啊！
感覺到身後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墨白不解地回頭，對上舒墨微妙的表情。
舒墨：一臉核善.jpg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哪裡不對。
四周一片寂靜，隻有雪花靜靜下落。墨白眨了下眼睛，遲疑道，“……或許，我可以背著你爬？”
舒墨的臉色瞬間由陰轉晴，“好呀好呀！”
下一秒，她隻覺眼前光線一暗，墨白已經變回原形。
——真真正正的原形。
巨龍身長足有數十米，雙翼一展，遮天蔽日，舒墨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墨白的本體，但每次見到這樣體型巨大而
() 優雅的傳說生物，都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震撼。
長長的尾巴在身後懶洋洋地一甩，看似隨意的動作卻揮出了爆裂的破空聲，尾巴落下時恰好拍在一塊巨石上，下一刻，舒墨眼睜睜看著那比她還要高些的巨石竟然砰的一聲炸開。
碎末紛紛揚揚，宛如一場驟雪。
這般強悍的巨獸俯臥在她身邊，呼吸間都能讓人感到強烈的威脅，翅膀邊緣鋒利，似乎能在高速飛行的過程中將山體輕易切割開。舒墨呼吸一緊，神經下意識繃緊，墨白卻在這時垂下左翼。
“踩著它上來。”
舒墨依言踏上，柔軟的腳感十分奇妙。
順著左翼爬上龍脊，上麵寬大得像一艘輪船的甲板，舒墨隨便找了根凸起的尖刺抓著，向周圍掃了眼。
墨白的右邊翅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著，舒墨的視線停留在那裡，輕嘶。
這是她的結界乾的嗎？
感覺很痛的樣子。
她愧疚地拍了拍身下的鱗甲，“抱歉。”
巨龍扭頭，低吼一聲，氣流蕩開地上的積雪。
既然已經被舒墨發現，墨白乾脆收起了翅膀。折起的雙翼緊貼脊背，正好護住舒墨，替她遮擋住迎麵刮來的寒風。
“抓緊了。”
話音落下，舒墨隻覺得周身一震，身.下的巨龍開始快速奔跑起來。
火龍雖不是世界上移動速度最快的魔物，但也算風龍的親戚，速度飛快，眨眼間便到了山腳下，然後一躍而起。
那對粗壯鱗爪緊緊扒住隆起的山石，在陡峭岩壁上也能如履平地，瞬間便躥上上百米的高度。受傷的右翼時不時張開來保持平衡，另一邊完好的左翼卻始終小心翼翼護住舒墨，防止她被甩下去。
——召喚獸和主人同生共死，舒墨要是摔下去了，可是一屍兩命。
所以他絲毫不敢大意。翅膀上那層柔軟的薄膜緊緊貼著舒墨的後背，安全感十足。
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到了山頂，他先讓舒墨爬下來，這才又變回人形。
這是最高的一座山峰，峰頂高聳入雲，舒墨大著膽子走到邊沿，向下望去，隻能見到白茫茫的一片。
大風刮過，她一陣頭暈，心跳加速，忙不迭地縮回腦袋。
墨白就站在她身旁不遠的地方看著她。
“你說的那個魔物在哪裡？”舒墨拍拍胸脯，問。
她想起背包裡的大師球。
等收服完送信用的魔物，如果有時間，她還想去為自己物色第二個戰鬥幫手呢，必須速戰速決才行。
“跟我來。”
墨白說完，率先朝一個方向走去。
舒墨緊緊跟上。
按照正常RPG遊戲的套路，這種人跡罕至的高山一般都不簡單。要麼藏著驚喜，要麼隱藏著威脅。
舒墨隻希望不是後者。
墨白目標明確地向著某個方向走去，“白絨絨是一種善良、與世無爭的光係小精靈
，它們喜歡生活在高山上，海拔越高，陽光越充足，那一群小精靈的數量也會越多。”
舒墨了然：“所以你才選了這周圍最高的一座山。”
墨白“嗯”了一聲，“這樣比較劃算。”
劃算？
舒墨心底劃過淡淡的疑惑。
她隻需要收服一隻白絨絨送信就行了，那麼群體數量和她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跑到這裡？
舒墨不習慣把問題在心底藏著，她直接問了出來。
“因為收服一隻白絨絨就等於收服了一群……”墨白的話音戛然而止，伸手一把拽過舒墨，拉著她藏在了一塊巨石後。
“？？”
“噓。”墨白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舒墨往巨石後看，“找到了。”
舒墨踮起腳，好奇地露出半邊腦袋。
陽光穿過厚厚的雲層，落在前方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隻見天空中漂浮著無數巴掌大小、通體雪白的絨球，陽光給它們柔軟的絨毛鍍了層暖洋洋的金邊，像漫天的蒲公英，輕盈地飄蕩著。
一眼望去，足有數百隻。
舒墨眨巴眨巴眼睛。
草（一種植物），
這玩意居然長得和墨白昨天的簡筆畫一模一樣！
她大為震撼。
原以為是兒童簡筆畫，沒想到竟然是寫實風！
“白絨絨喜歡光線充足的地方，今天是陰天，山頂上隻有這一處照得到陽光，所以往這邊走準沒錯。”墨白和她兩個人一起狗狗祟祟地蹲在石頭後麵，壓低聲音解釋，“收服白絨絨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光係魔物特彆擅長逃跑。”
“你剛剛說的收服一隻就等於收服一群是什麼意思？”舒墨念念不忘。
她看著那群白絨絨，眯了眯眼睛。
親眼見到之後，她之前的觀點還是沒有改變。這群小東西長得跟義烏批發的背包掛件一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很強的樣子。
“因為一群白絨絨是共用一顆大腦、或者說，是共用一個靈魂的。”墨白耐心地說。
他示意舒墨仔細觀察，“隻有一隻白絨絨是不一樣的，那就是它們的靈核所在。白絨絨在被陽光照射之處誕生，出生時陽光越強，白絨絨的數量會越多，群體實力也就會越強。那一隻白絨絨遇到危險時，靈核會切換到群體裡其它白絨絨身上，所以它們很難被殺死。”
舒墨認真辨認一番，果然看到高處的一隻雪白團子身上泛著淡淡的微光。
“因為光係魔法可以照明，所以經常有人類試圖活捉它們，但那些脫離群體的白絨絨沒過多久就會消失。縱使其中幾隻被殺死，隻要靈核還在，它們就會慢慢恢複到原來的數量，是很神奇的一種生物。據我所知，成功收服過白絨絨的召喚師也屈指可數。”
墨白看著舒墨，“你說要實力強大的魔物，是為了防止它們在送信途中被殺死吧？白絨絨實力雖然不算強悍，但逃命能力在所有魔物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舒墨眼睛亮了。
但還有一點需要確認。
“那速度呢？”舒墨不太確定地看著那群愜意地飄來飄去的小絨球，明明絨球上沒有臉，她卻莫名看出了它們臉上自由自在的快樂表情，“它們移動該不會是靠飄的吧？”
“對……”墨白看著舒墨倏然睜大的眸子，連忙補充，“但我剛剛說了，光係魔物特彆擅長逃跑。”
“怎麼個逃跑法？”舒墨狐疑地問。
難不成是招來一陣狂風把它們吹走？
墨白吐出兩個字，“瞬移。”
舒墨愣了愣，忽然激動，“難不成它們可以直接瞬移到光明鎮去？這個法術能不能帶人的？”
如果普通玩家也能靠瞬移往返光明鎮和暖暖溫泉，那她客源的問題豈不就直接解決了？
“不能。瞬移距離越長，瞬移物體質量越大，消耗的法力就越多。遊戲裡不管是玩家還是魔物，一定時間內法力都是有限的，消耗空了之後就隻能慢慢回複，這些時間加起來恐怕比你自己走過去還要慢。”墨白毫不留情地戳破舒墨的幻想。
舒墨：“……”
果然還是那個直男小龍。
“但是……”
聽到竟然還有但是，舒墨瞬間豎起耳朵，“什麼？”
“但好消息是，白絨絨本身的質量很輕，瞬移一次消耗的法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隻需稍稍休息就能恢複過來。而這座山是附近最高的一座，陽光充足，在這座山頂誕生的白絨絨群體實力接近S級魔物，法力雄厚，換句話說……”墨白頓了頓，“它們完全可以靠瞬移一路趕到光明鎮。”
“——加上休息時間，我想往返應該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舒墨：“！！！”
她這下已經不光是驚喜，而是被墨白徹底震驚到了。
她給了他一份試卷，原本隻期望他達到及格線，可墨白卻交上來了一份堪比參考答案的超滿分答卷，這怎麼能讓舒墨不驚訝？
她稍微冷靜幾分之後，才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照你所說，要收服白絨絨，就得收服靈核所在的那一隻，對吧？”她看見墨白點頭，接著問，“那，靈核可以隨意切換載體，又能隨時瞬移的情況下，我該怎麼收服它？”
舒墨看到墨白的表情，就知道他心底早已準備好了答案。
墨白唇角輕勾，身上忽然流露出那麼一分少年人的恣意張揚來。他剛剛說了那麼多，直到這時語氣中才透出一絲沒能遮掩好的得意——
“龍吼，龍族天賦技能，無視數量和等級，對目標造成三秒暈眩。”
墨白偏頭看舒墨，唇角噙著笑，“暈眩狀態下，目標無法反抗。三秒時間，應該足夠你把收服技能打在那一隻白絨絨身上了。”
舒墨徹底沒話說了。
如果不是怕動靜驚動白絨絨，她簡直想鼓掌了。
“你準備好我就變回本體釋放技能。”墨白提醒道。
舒墨卻久久沒回應。
她好像愣了一下，墨白皺眉看她，有點擔心，“怎麼了嗎？”
舒墨回過神，“沒事。”
龍吼沒有傷害力，主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將技能詳細效果告訴她，真的不要緊嗎？
舒墨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個知道這項技能說明的人。
她心情有些複雜。
舒墨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很快調整好狀態，目光炯炯地看著那漫天的雪白絨球。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