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陰影之門10(1 / 2)

影子們風馳電掣的躥過走廊,一通亂竄後,血海成功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裡——同時消失的,還有所有人的方向感。

這場飛奔雖然短暫,但卻給予了人無比漫長的錯覺。

一直到陸宜修跟影子失去聯係,陰影悄無聲息的融入地麵後,躺了滿地的人才反應過來,一時間嘔吐聲不絕於耳。

方才那一路的飛奔中,半道上似乎還出現了攔路的其他東西,但一閃就過去了,所以實在想不起來這一路上到底出現了多少怪物。

羅賓給陸宜修遞了塊手帕,陸宜修擦了擦嘴,打量周圍。

翻倒的書架,散落滿地的書,幽幽點亮的油燈擺在書桌上,周圍淩亂的鋪著些紙,鎏金毛筆斜擱在紙上,筆尖的墨水擰成一滴,搖搖欲墜,好似主人剛剛離開,隨時就會回來。

明亮的色彩籠罩在這一幕上,翻倒的書架散發著幽幽沉香,滿地的書有些攤開了書頁,白皙的紙上印著墨染的字跡,在暖光下散發著簇新的氣息。

幾米開外,腐朽的書架上布滿蒙塵的灰,地上的書早已看不出模樣,書桌上遍布蜘蛛網,冷硬的油燈蒙著灰。

在這兩者中間,是一把椅子,它一半籠罩著暖光,嶄新且明亮,另一半蒙著灰,黯淡且冷硬。

而在這兩者之外,就是突兀闖進此處的人群了。

他們散落在進門的那一小塊空地上,周圍遍布了灰塵。

人群陸陸續續緩了過來,也看到了眼前詭異的場景,誰也沒輕舉妄動,相反,像生怕驚動什麼般,人群緩慢的湊到一起,圍成了一個圈。

半路上遇到的這群人數量不多,一共就五個人,最顯眼的是一個藍眼睛的男人,棱角分明,五官立體,再加上湛藍的眼睛,誠懇注視他人時,簡直像自帶聖光。

他顯然是這群人的主心骨,在打量完周圍環境後,其餘人就紛紛朝他投去了視線。

“阿易?”對方驚訝的喊出陸宜修馬甲的名字,目光落在輪椅上,又飛快挪開了,他低聲對陸宜修道:“你來這裡,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陸宜修靠著椅背,對馬甲過於廣泛的人際關係感到頭疼,他用輕浮的語調慢悠悠的岔開話題:“親愛的,你們看起來不太好。”

路寧歎了口氣:“這裡比我想的更危險,我們一路上損失了不少人。”

隊伍裡長相平平的中年男子插了句話:“路寧,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

路寧點頭,為其他人介紹道:“陸易對這些很感興趣,特地拜托我查了血腥長廊的地址……”

陸宜修恍然,怪不得他們會“巧遇”,合著他手上的那卷羊皮紙就是對方給的。

伏八察覺到了另一個重點,不由拔高了音調:“血腥長廊?怪不得這裡這麼危險,這地方不是已經被列為極度危險區域了嗎?”

他看了眼陸宜修,在對方的目標是邪·神這個大前提下,對方去哪探險都不足為奇。

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路寧那一行人——他們的目標總不可能是邪神了吧?

路寧隊伍裡另一個人歎了口氣:“你們沒聽說最近正在討論的隱秘合作?”

陸宜修看向伏八,伏八看向陸宜修,雙雙對此一無所知。

“之前局勢不太好,”中年男人愁眉苦臉道:“好幾個教派被官府剿滅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大家索性商量起了合作,人多力量大嘛。”

這個邏輯是不是有點問題?

伏八幫陸宜修問出了口:“一合作動靜不就更大了?那些狗腿子還不得聞著味就來?”

“小皇帝回來了,”另一個人道:“上頭鬨得厲害,哪抽得出空來管我們?”

伏八琢磨了下,覺得這個理由也算說得過去,繼續問道:“這個合作,具體是指什麼?”

“就是幾個教派一起商量著解決問題……”

他沒說完,伏滿臉狐疑的打斷了對方:“他們信得過對方?”

不是伏八惡意揣摩,實在是邪·教徒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善茬,信仰不同的邪·教徒湊在一起,稍不留神就會發生生死之戰。

以往大家獨來獨往,偶爾見麵還要互殺一波以示“友好”,現在開始談合作,簡直是大逃殺的序幕。

“信不過,”路寧接過話茬道:“不過更強大的外在威脅擺在眼前,就算信不過也總得試試……”

伏八若有所思:“所以,你們出現在血色長廊,是因為這個?”

“血色長廊名聲在外,數百年來有數十位不同信仰的高階信徒在這裡失蹤,大家就想著先來這裡試試,要是能解決血色長廊,最後找到的‘寶藏’也能激勵一下還在猶豫的其他教派。”

伏八看了眼這五人狼狽的模樣,個個渾身是傷,有些嚴重的傷口還在不住滲血。

他委婉道:“那你們想的還挺周全的。”就這水平也敢來“試試”?

路寧聽出他話裡的潛台詞,勉強一笑:“我們低估了血色長廊的危險性,一同進來的其他人都折在了路上……”

他隊伍裡的另一個人嘀咕道:“還不是那些人想著保留實力,把我們丟進來當消耗品?要我說,寧哥,咱們當初就不該同意這個計劃。”

路寧的語氣有些無奈:“合作對我們來說有益無害……”

“那也得看合作的都是些什麼臭魚爛蝦,光想著撈好處,沒一個真心想合作的。”另一個人抱怨道:“那些人光拖後腿了,差點沒害死我們。”

陸宜修從這些抱怨裡聽出了什麼:“這個合作……是你提出來的?”

路寧有些不好意思的避開了他的視線。

“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陸宜修揚起笑容,態度親切了起來:“親愛的,之後我們可以仔細聊一聊,我對它很感興趣。”

伏八脖子後的寒毛刷的一下立了起來。

路寧有些詫異的看向陸宜修,對上那雙波光粼粼的翠綠眼眸,出口的話磕絆了下:“好,好的。”

係統之前的提醒出現在陸宜修腦海裡——“如果你覺得誰對你表現的怪怪的,那麼大概率就是你想的那樣,海王的池塘裡養著幾尾魚是什麼大新聞嗎?”

在氣氛微妙起來之前,伏八大大咧咧道:“眼下的重點是怎麼活著出去。”

他看了眼路寧那群人,沒對他們抱有期待,扭頭去看陸宜修。

“解決血色長廊也很有意思,”陸宜修持有不同意見:“畢竟,我們還沒見過這裡的主人,不是嗎?”

“剛才那些招呼還不夠‘熱情’嗎?”伏八晃了下自己軟綿綿塌下的手臂:“要是見到了這裡的主人,恐怕我們都彆想活著出去了。”

陸宜修看了眼他明顯不對勁的手,從輪椅下摸出小方箱,還沒動作,猜到他意圖的伏八搶先道:“沒用,骨頭都碎了。”

他晃著手,滿不在乎道:“我可是血之祭徒,尋常的傷口,自己就能解決。”

陸宜修將小方箱遞給羅賓,朝滿身是傷的人群示意了下:“幫他們包紮一下。”

羅賓接過價值不菲的醫藥箱,看了眼伏八。

伏八一邊嘟嘟囔囔,一邊單手握住輪椅,確保如果敵人突然出現,他能第一時間保證陸宜修的安全。

他嘟囔的話也飄進了其他人耳中:“他比我強多了,要我說,羅賓你就是瞎操心……”

真出現意外了,陸宜修控製一個影子,絕對比他們跑得都快。

羅賓沉默的離開陸宜修身旁,去幫其他人包紮傷口,陸宜修則看向了路寧。

剛才聊到伏八傷口時,路寧有些猶豫的多看了兩眼,用動作和神情表達了他有話想說。

“你有話想說,”陸宜修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笑容,凝視著對方道:“為什麼不說呢?難道是許久沒見,我們的友情已經如此脆弱了嗎?”

“不,不是,”路寧又磕巴了下,他避開陸宜修的視線,耳朵漲得通紅:“如果他的傷口是這幾天內造成的,我或許能幫上點忙。”

伏八意識到了什麼:“你信仰的是光與生命的母親?”

路寧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像你這樣嚴重的傷口,想要徹底治愈的話,需要付出一些代價。”

他瞥了眼陸宜修蓋在腿上的毛毯,它嚴嚴實實的遮住了陸宜修的腿,看不出傷勢到底有多嚴重。

陸宜修察覺到他的視線,低笑了一聲:“這個傷已經有段時間了,而且就算當時找你,恐怕你也沒法治愈它。”

畢竟是邪神留下的痕跡,普通信徒跟這種存在有著天塹般的差距。

路寧想說些什麼,最後隻擠出了一句:“如果有需要的話,你隨時可以找我幫忙。”

“我現在就挺有需要的,”伏八晃了下手,強調自己的存在感:“你先說說,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路寧:“治愈後的傷口可能會出現一些小小的異常。”

伏八聞言,眉梢微挑,認認真真打量了一遍路寧,倒是理解了他為什麼能成為這支隊伍的主心骨。

“隻有這麼點代價?看來你在教派裡的級彆不低啊……”他摸著下巴喃喃自語:“光之聖教存在的足夠久,你這麼年輕應該不可能是主教,那就是你信仰的神格外眷顧你?”

路寧謙虛道:“我位於主教之下。”

光之聖教跟陰影之門不同。

前者是勢力廣泛的老牌教派,信徒遍布整個大鳳王朝;而陰影之門就是個剛成立的隱秘教派,這種新教派隨處可見——在各種隱秘信仰層出不窮的時候,沒經過時間考驗的新教派實在太多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因為意外覆滅了。

所以路寧的“位於主教之下”跟陸宜修的陰影之門的主教這兩者的地位不能相提並論。

伏八酸溜溜道:“怪不得你說合作,就真能折騰出動靜……”

伏八對這個代價沒有異議,路寧伸手握住他垂下的那隻手,低聲祈禱了起來。

“光與生命的母親,望您垂憐……”

隨著他的話,一縷白光在他手中浮現,迅速蔓延到伏八的整隻手,白光滲入手臂。

有什麼在快速生長,以至於骨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在碾碎骨頭、切開每一縷神經般的劇烈疼痛中,伏八滿頭是汗,臉色慘白,表情扭曲,強忍著沒慘叫出聲。

白光浮動了片刻,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路寧手中。

路寧的氣色好轉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