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陰影之門19(2 / 2)

現場異常安靜,陸宜修所說的屠神,沒激起更大的波瀾——在看到那堵牆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冒出這個猜測。

陰影之門對於神毫無敬畏。

“但如果隻是殺死這些軀殼,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陸宜修輕輕歎了口氣:“他們總能卷土重來,不是嗎?”

“所以,我要他們仍然發揮原本的作用,但不再依靠祭祀、鮮血和死亡。”

年輕人有些克製不住,急衝衝的問道:“這要怎麼做?”

陸宜修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們正在朝這個方向努力……”

他略微停頓了下:“你已經知道了答案,那現在我想問你,你願意在那堵牆後召喚你信仰的那位神靈嗎?”

年輕人先是一愣,然後突然意識到陸宜修為什麼要跟他說這麼多。

他的臉漲得通紅,又急又不敢置信的試圖跟陸宜修爭辯:“祂跟那些神不同,祂是正義與公平的捍衛者,他不需要我們用鮮血和死亡來祭祀,他讓我們秉承正義與公平的原則對待世界上的一切,我覺得……”

角落裡的邪·教徒紛紛揚眉,年輕人的這段話幾乎直接暴露出了這個信仰對其他教派的敵意。

陸宜修打斷了年輕人的話:“所以你覺得,他是例外?”

年輕人楞楞的看著他。

“你覺得他這麼做是無私奉獻,不求回報?”

年輕人喉結微動,試圖說些什麼,陸宜修豎起手,年輕人的話咽了回去,隻能聽著一連串質疑在他耳邊迸發。

“你覺得他應該不受人間律法的限製?大鳳律不允許非法信仰的存在,更不允許傳教,違背人間的律法,對你們來說算公平還是正義?”

“如果他確實無私奉獻、不求回報的話,那為什麼不願意更進一步?直接為人類奉獻自己的一切?”

陸宜修緩和了下語氣:“相信神靈是最愚蠢的行為。他對我們來說,太過強大。沒有人能阻止他做任何事。所以,安全起見,還是讓他們成為傳說吧。”

年輕人被陸宜修的這一連串話給砸暈了,他從未在這個角度思考過這一切,他的生長環境限製了他的思考高度。

而眼下,陸宜修的話給他打開了一扇大門,以至於他開始思索自己的信仰以及神靈存在的必要性。

“你有足夠多的時間思考這一點,”陸宜修:“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參加接下來的大型活動,看看那些邪·教徒們,也看看其他東西,這會對你有所啟發的。”

年輕人:“大型活動?”

“我們跟朝廷的一個合作,”陸宜修隨口道:“對世家的審判。”

陸宜修沒有咄咄逼人的要求他立刻做出選擇,這讓年輕人稍稍鬆了口氣,進而迸發出了高漲的熱情:“我會參加的。”

“在跟其他邪·教徒相處的時候,我建議你恰當的使用這個……審判之錘,”陸宜修朝角落裡看了眼:“畢竟他們對你來說,確實十分危險。”

角落裡的邪·教徒們覺得十分委屈,那位大地母親的信徒的下場猶在眼前——這到底誰對誰來說非常危險啊?

*

城堡裡的消息擴散的十分迅速,陸宜修跟年輕人的對話結束沒多久,關於年輕人的相關消息就已經流傳開了。

顯然年輕人在陰影之門的這些天不會寂寞了。

來自陸宜修的邀請仍在持續派發中,年輕人當天就收到了一封無比正式的邀請函——由陰影送達。

浮起的陰影在卡麵上構成了大海般的起伏,精致中透著幾分詭異氣息,仔細端詳那些微微凸起的陰影,好似無數正在掙紮呐喊的人般,在世界的另一端滿懷惡意的注視著他。

年輕人打了個寒戰,不敢再細看——作為邪·教徒,他的膽子實在不怎麼大。

他急忙翻開了這張卡片,在華麗的字體上一掃而過。

【尊敬的客人,盛宴將於月明之日開啟,請準備好您的舞伴,享受您的旅程。

您無處不在的,朋友敬上】

月明之日?年輕人看了眼窗外的明月,又看了眼卡片上那句簡短的邀請,摸不著頭腦,將卡片合攏放到了一旁,展開了隨卡片附贈的另一張紙。

相比奇奇怪怪又不說人話的邀請函而言,這張紙上的內容就齊全的多了,具體的啟程時間、此次的目標對象以及報酬甚至還有目標對象的詳細罪證——怪不得這張紙這麼長……

年輕人的視線逐行而下,認真的將那些詳細罪證一個個看了過去,臉上浮出了顯而易見的憤怒以及殺意。

越是年輕且越堅信正義與公平的人,就越容易為世界上的不平而憤怒。

而世家的罪行對於非世家出身的年輕人來說,確實有些超出想象。

他氣得要命,轉瞬從“這是非正義的行為”切換成了“老子今天就要為民除害”,怒氣衝衝的疊好紙,對著它枯坐了半晌。

大概是太多嶄新的、從未想象過的東西開拓了年輕人的世界,以至於他沒有抗拒那些因為傳聞而來湊熱鬨的邪·教徒,而是試探性的跟他們接觸了一番。

當然,因為年輕人的社會經驗實在太過缺乏,往往三兩句就被人摸透了底,之所以沒有遭受更大程度的損失,主要是因為審判之錘不是吃素的……

傳聞中陸易輕鬆拿過審判之錘的行為,給不少邪·教徒造成了錯誤暗示,以至於他們在謀財這一步上狠狠的栽了個跟頭,用鮮血證明了“絕對正義的靈魂才能拿起審判之錘”這個說法。

昏暗的吧台前,有人竊竊私語。

“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跟那個大地母親的信徒一樣,直接被燒得乾乾淨淨,影子都不需要打掃現場。”

“看來那個錘子確實不簡單。”

湊在一起的邪·教徒們很是扼腕了一番無法謀財害命的遺憾,在某個臉熟的麵孔步入宴會廳時,立馬轉移了注意力。

“來了。”

“又有人湊上去了。”

年輕人邁入宴會廳,奪目的燈光照亮了每一處——吧台雖然也在宴會廳裡,但那屬於邊緣地區,跟宴會廳大部分璀璨明亮的區域毫無關聯。

畢竟宴會廳主要是舉辦派對的場所,舞池旁的燈光異常明亮,跟吧台旁的氣氛截然不同,停留在這裡的邪·教徒風格也跟吧台那邊截然不同。

他們幾乎與常人無異,或者說偽裝得天衣無縫,沒有畸形的軀體,沒有詭異的氣氛,隻有打扮各異的紳士淑女,彬彬有禮,氣氛融洽。

年輕人原本非常習慣這裡的氣氛,直到上次去了趟吧台後,再步入明亮的燈光下,就總覺得那些看似平常的“紳士淑女”的外袍下藏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一進門,就有人靠了過來。

“我聽說過你,”拿著酒杯的男人彬彬有禮的舉了舉手裡的酒杯,朝年輕人勾起唇角,自我介紹道:“玖佰。”

年輕人有些手忙腳亂的從一旁拿了杯酒,有些窘迫:“衛平。”

玖佰看了眼他匆忙間拿起的那杯酒,伸手將另一杯顏色淺淡的果汁遞給他,順手將衛平手上那杯烈酒放了回去:“沒喝過酒的話,還是喝點這個吧。”

衛平拿著果汁,訥訥點頭。

玖佰領著他朝宴會廳的角落走去,邊走邊道:“不用緊張,是陸易讓我來看著點的。”

聽到熟悉的名字,衛平唰的一下抬起了腦袋,想起邪·教徒的德行,又低下了頭。

玖佰好似什麼都沒察覺般,一邊帶路一邊慢悠悠的道:“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人,不用緊張,他們很好相處。”

他帶著衛平走到小圈子裡。

雖然對玖佰的話半信半疑,但衛平已經放棄辨認邪·教徒的謊言和實話了,他實在分不清。

他摸了摸兜,從武器上汲取了些力量,磕磕絆絆的跟這些人交流了起來。

從他們身上,他知道了邪·教徒的另一麵,從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祈求神靈的眷顧,到在大鳳王朝的疆域內四處逃竄,再到“藏寶地”的九死一生……

不夠強大、又不夠泯滅人性的邪·教徒就像東躲西藏的小老鼠,見不得光,苟延殘喘,隨時會迎來死亡。

但這其中,最讓衛平驚訝的,無疑是他們在成為邪·教徒之前的遭遇,雖然各有不同,但全都可以歸結為:活不下去。

唯有絕望的靈魂才會選擇墮落。

玖佰含笑聆聽著他們的對話,在衛平逐漸漫長的沉默中發問:“你沒經曆過這些?我以為所有人都是這樣過來的。”

衛平有些茫然:“我的父親並不貧窮,我還有個很出色的哥哥,父親對我最大的要求就是不要惹禍,平安長大。”

玖佰驚訝道:“既然生活無憂,也沒有生命威脅,那你為什麼要成為邪·教徒?”

衛平張了張嘴,聲音低了下去:“為了捍衛公平和正義……”

眾人得出了一致判斷:這就是個大傻子。

而玖佰更敏銳的察覺到了另一點:邪神在信徒的選擇上發生了變化。

從絕望的靈魂到純粹的靈魂,這顯然不是無的放矢,而是邪神的某種嘗試。

玖佰若有所思的朝遠方投去視線,是那堵牆帶來的威脅感促使著它們發生了變化?還是說……陰影之門確實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ΜυSе。送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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