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飛船在空中左右傾斜,時不時給人一種即將墜機的錯覺。
飛船裡的三人緊握著椅子扶手，誰也沒想鬆開手挑戰一下咕嚕嚕們的操作技巧。
鳳曉跟陸宜修談笑風生：“咕嚕嚕把魔導飛船‘變’出來的時候,你看到陸向文的表情了嗎？他看上去驚呆了。”
臉色煞白的甲三為陸向文解釋了一句：“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任何對魔導技術有所了解的人，都很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我們跟他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甲三都生不出超越對方的雄心壯誌。
即使咕嚕嚕再怎麼友善，隻要一看到他們擁有的可怕技術，就沒有人會被咕嚕嚕的友善迷惑。
陸宜修安慰甲三：“沒事，你們遲早會習慣的。”
這才哪到哪？魔晶礦靈才剛開始成體係的學習呢，壓根沒走到“文明飛升”的終點。
人類所窺見的不過是這場匪夷所思的旅途最初的風景而已，遲早有一天人類會連震驚都無法升起，巨大的差距足以讓他們徹底喪失對彼此實力的定位能力。
在親眼見過咕嚕嚕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場麵後，鳳曉對這個位於地底的文明更好奇了,好奇魔晶礦靈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諸多信息,好奇那個更遼闊的世界。
鳳曉對宣政殿那群人的憂心忡忡嗤之以鼻，他們看到的世界隻有那麼大，自然覺得一個強大的“鄰居”是一種強烈威脅。
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鄰居”眼裡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鳳曉嘲諷道：“人類跟咕嚕嚕的生存環境天差地彆,壓根不足以發生地理位置上的衝突,擔心咕嚕嚕對大鳳王朝感興趣純粹就是那些人想太多。”
等他們稍微適應了咕嚕嚕的開船風格後，鳳曉開始感興趣的四處摸索了起來，不知道碰到什麼地方,原本遮得嚴嚴實實的飛船突然亮堂了。
飛船上出現了幾麵窗戶，四周的雲霧映入眼底。
鳳曉饒有興致的站到窗邊,俯瞰下方的景色，遼闊的大地一望無垠，人類的痕跡變得無比渺小，城市化作一個個小黑點，撒落滿地。
飛船不知不覺的飛到了高空,這個高度下，位於地麵上的人類看不到飛船駛過的蹤影，而位於飛船上的人類也沒法看到地麵上的具體場景，大山、大河都變成了地麵上的一點一波浪，萬裡江山的恢弘氣勢撲麵而來。
這風景很對鳳曉的胃口，他硬扛著晃悠悠的飛船，在窗邊站了半天，欣賞大鳳王朝的遼闊疆域。
直到天邊飛過來一群人為止。
誰也沒想到會在天空中跟另一夥人狹路相逢，一時間，踩著飛劍的人跟搭乘魔導飛船的人麵麵相覷，彼此都驚訝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鳳曉立馬扭頭招呼陸宜修：“阿修！修仙者。”
而踩在飛劍上的人則繞著這艘巨大的飛船轉了一圈，還沒怎麼動作，就看到飛船下方那一排閃著幽幽藍光的武器徐徐調整炮口，齊刷刷對準了他們。
他們頓時一動不動了。
比起對地底文明一知半解的普通人類而言，修仙者跟咕嚕嚕的聯係更緊密——這夥人仗著自己能用靈力供給氧氣，動不動就敢去地底世界轉一圈——自然更清楚咕嚕嚕的武器威力有多大。
這要來上一發可不是開玩笑的，那些怪物都扛不住，更彆提普通修士了。
魔導飛船慢悠悠的停了下來，咕嚕嚕們在飛船上空探出頭，朝這群修仙者熱情揮手。
修仙者們鬆了口氣，瞥見武器恢複原狀，也踩著飛劍湊了過去，被咕嚕嚕塞了一堆精致糕點——這玩意是咕嚕嚕從鳳曜城順手帶回來的。
鳳曉從下層溜達到咕嚕嚕在的操作室裡，趁著咕嚕嚕熱情的給修仙者們塞東西的時候，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
修士們踩著飛劍立於虛空之中，賣相極佳，但架不住眼下一堆咕嚕嚕扒拉著他們的袍子，給他們塞東西，於是莫名接地氣了起來。
修士不認識鳳曉，但見對方跟咕嚕嚕在一起，也沒拿對方當外人，簡單闡述了下他們的來意，他們是特地來大鳳王朝接“學生”的，也就是那批“人才培養計劃”裡的第一期學生。
雖然“人才培養”計劃一早就商討好了，但後續一係列的安排卻沒那麼快，直到現在才麵前從幾個府洲裡挑選出了願意去千裡之外跟著修仙者學習的“學生”。
學習呼風喚雨的能力聽起來很誘人，但對這些普通人來說，擺在他們眼前的是無比遙遠的學習地點，以及可能數十年都回不了一趟家的殘酷現實。
在這個培養計劃剛開始的時候，大部分人對修仙者都極度缺乏了解，許多人是走投無路才無可奈何的用“賣身”的方式來求一線生機。
他們根本不敢想象呼風喚雨，隻想著即使是為奴為婢也要活下去。
窮人的苦難都是相似的。
不過這跟修仙者無關，俗世離他們太遠，他們活在另一個世界裡。
雙方簡單交流了下情況，鳳曉趁機套了一堆話，才知道修仙者之所以想從大鳳王朝招收學生，主要是為了功德。
“得道太難了，不另辟蹊徑壓根不行，”說起這個，修仙者滿肚子牢騷：“要不是我們過度插手俗世會牽動因果，哪用得著這麼委婉的辦法。”
雖然說修仙者仙氣飄飄，但眼下一通抱怨下來，仙氣是一點都沒有了，倒更像苦逼社畜，被大道拿捏著kpi，隻好辛辛苦苦的加班。
鳳曉同情了對方一瞬，又唯恐天下不亂般興致勃勃的提議道：“陰影之門有個信仰操作台？你們試過沒？”
“沒試過，也不用試，那玩意跟我們不是一路，”對方搖頭道：“依靠外物來獲得力量，永遠沒法得道。”
對修仙者而言，稍稍行差踏錯，就有可能無法得道。
當然，末法時代的修仙者對得道的執念沒那麼深，但架不住老祖宗們要求太高……
雙方很快分道揚鑣，修仙者前往他們的目的地，而魔導飛船則繼續前往涅羅城。
去涅羅城的原因很簡單，目前暫定的兩個出入境一個是陰影之門，一個是涅羅城。
陰影之門的地底通道已經挖好了，陸宜修得帶咕嚕嚕去涅羅城定一下點，免得魔晶礦靈到時候挖偏了路。
當然，他還要順帶跟涅羅城解釋一下“咕嚕嚕出入境”的來龍去脈，作為另一方的當事人，對方現在還一無所知呢。
最後還有一個小小的理由，陸宜修打算帶上幾個涅羅城的“科學家”，跟甲三一起去進修魔導科技。
這主要源於上一次在涅羅城參觀的時候搭乘的魔導汽車，涅羅城中的能人巧匠對魔導科技有一定的研究。
雖然未必比甲三更優秀，但對方的天賦已經足夠讓陸宜修決定捎他一程了。
恰逢其會，是龍是蟲，皆看他自身造化。
魔導飛船一落地就得到了嚴陣以待的待遇，被一路“護送”到了阿秋麵前。
咕嚕嚕們的出現引起了人們的好奇，不過涅羅城比鳳城的百姓更有秩序，起碼沒出現把這群人圍得密不透風的情況。
陸宜修跟阿秋解釋了下來意，迅速將對話轉到了此行的重點上——咕嚕嚕出入境以及去地底世界進修這兩點上。
阿秋有些意外：“朝中的大人們放心把地底世界的通道放在涅羅城？”
“不怎麼放心，不過比起咕嚕嚕這個大麻煩來說，他們更願意把燙手山芋丟給你們來處理。”
鳳曉懶洋洋道：“等安排好了出入境，必然會有一大堆咕嚕嚕湧入此地，這個燙手山芋可不好處理。”
機遇跟風險並存，越大的機遇，其中蘊含的風險也越大。
鳳曉摸著下巴道：“也算是朝廷的示好，畢竟澤地的改革一直表現出色，雖然有點脫離控製的趨勢，但朝廷覺得你們是可以拉攏的。”
朝廷眼下連士族、商人、寒門都能接納，澤地的不安分還不至於引起他們的警惕，相反，陸向文他們對阿秋的評價相當高，都覺得這是個可用之才。
三千年的穩定持續得太久了，久到人們很容易忽視某些可能。
隻有鳳家人才能坐在皇位上這一點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任何試圖推翻鳳家人統治的行為都是在自尋死路。
哪怕是金鎏意他們，也是在親眼見到涅羅城一係列的改變，一係列的舉動後，才敢確認涅羅城將會成為大鳳王朝心腹之患的事實。
而處廟堂之高的大人們很難親眼看到澤地的變化，窺見那些讓人讚歎的改革措施下膽戰心驚的部分。
阿秋笑了笑，覺得不管是這個說法，還是將這個說法轉告他們的人都很有意思。
“所以你又回了鳳城？”阿秋好奇的問道：“我一直很好奇眼下到底算什麼狀況……”
身為皇帝卻在外麵東奔西跑，將所有權利下放給了群臣，聽說連鳳家積攢了數千年的私庫都快被搬空了——全投入到這場浩浩蕩蕩的改革中去了。
鳳曉：“這不是很好嗎？陸向文達成了他年輕時候的目的，皇帝變成了吉祥物，諸位大人彼此牽製又互相配合，達到權利上的平衡。”
陸宜修補充了一句：“等他們適應皇位空懸之後，皇帝的存在感就徹底消失了。”
阿秋：“那你們是怎麼看待涅羅城跟大鳳王朝的？”
鳳曉的回答簡單明了：“星星之火和注定成為曆史的龐然大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龐然大物也終有倒下的那一天。
陸宜修比他委婉一點：“你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阿秋還想說些什麼，一旁呼啦啦湧來一堆人，金鎏意他們聞訊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