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武村怪事(1 / 2)

第五十七章

範必死帶著龐知縣幾人進屋時,趙福生看的那卷案宗正近尾聲。

廂房之中雖說重新收拾過,血跡也被清理,但龐知縣幾人卻都知道鎮魔司早前發生過慘案,進門時有些不大自在的樣子。

“坐。”

趙福生聽到動靜,頭也沒抬,目光粘在案宗之上,偏頭說了一聲。

兩個雜役上前將長桌案旁的椅子拉開,龐知縣等人膽顫心驚,坐了下去。

桌麵還沒來得及修補,殘留了抓痕,幾人頭皮發麻,大氣也不敢喘。

趙福生將手裡的案子看完,這才將卷宗重新合上,目光落到了龐知縣等人身上。

與龐知縣同行的大部分都是熟麵孔,唯有一人有些麵生。

這人年約六旬,穿了肥大的深藍色衣裳,以一條靚藍的腰帶將不太合身的衣袍束緊。

那衣裳的麵料也是半新舊,有些皺褶,像是做了許久,卻平常不大穿、壓在箱底的東西。

他臉頰消瘦,下巴處留了山羊胡子,麵對趙福生打量的目光,他有些忐忑不安,頻頻往龐知縣的方向看去,甚至有些坐不住,手撐著腿想起身。

“趙大人——”

龐知縣連忙起身開口,神色有些為難的樣子。

上次要飯胡同的鬼禍已經過去了十來天日的時間,當日當著萬安縣眾鄉紳,趙福生曾親口允諾願意接辦鬼案,事後範氏兄弟也私下警告過眾人,不許輕易離開縣城。

若趙福生真願意接鬼案,且能庇護萬安縣,城中鄉紳富戶們自然是不會離去。

可這些人與一般的平民百姓不同,他們常年與鎮魔司打交道,深知令司、令使的德性。

馭鬼的令司與鬼相伴,性情凶殘暴戾,且喜怒無常。

他們時常遊走在生死邊沿,對鬼的畏懼甚至比一般人還要深,因此真正提到辦鬼案,不要看他們怎麼說,得看他們怎麼做。

大多數令司也是人,同樣貪生怕死,真遇到鬼案,能推則推。

當日趙福生雖說當眾提到願接鬼案,但落在龐知縣及眾鄉紳們的耳中,則認為這隻是一種場麵話而已。

畢竟馭鬼的人使用厲鬼的力量越多,越接近死期。

趙福生表麵看起來雖一團和氣,但背地裡範氏兄弟又出麵威脅,這使得萬安縣的眾鄉紳惴惴不安,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大家想要離開此地,但又怕得罪了馭鬼之人。

若是不走,到時出了鬼禍,趙福生不管不顧,死傷的還是沒有庇護的普通人。

這些日子以來,龐知縣的府衙之中每日都有人拜訪,大家都在商議鎮魔司新任的令司,並請龐知縣出麵拿個主意。

龐知縣也有些頂不住壓力了,思來想去,決定按照當日趙福生所說的話,以鬼案試探這位新任令司主事的脾氣。

畢竟當天趙福生當著眾人的麵親口說過:她願接案子。

眾人商議一番之後,打定主意,若是新任令司好說話,且真願意接案子,證明萬安縣鎮魔司還有用。

不止是如此,這位令司若是真能再平息一樁鬼案,便證明這位令司的實力甚至遠在當日的趙啟明之上,萬安縣有她坐鎮,眾人自然安枕無憂,從此有她的地方眾人便紮根此地,哪都不去;

而她要是不接,或是接了案子之後不幸身死,大家自然便要各尋他法,不能被捆死在萬安縣這裡。

要想以鬼案試探並不難。

萬安縣出現鬼霧之後,鬼案頻發,之前隻是鎮魔司無心搭理案件,便積壓在各地,縣中治下的村鎮遇了鬼案便唯有自求多福而已。

如今龐知縣等人存心留意鬼案,不出十日功夫,果然就探聽到萬安縣治下的一地出現了詭異事件。

……

“您上次辦完要飯胡同的案子才不久,本該讓您歇息一段時日——”

龐知縣小心謹慎的斟酌用詞,唯恐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使趙福生心生不快。

他在萬安縣已經當值了兩年,曾與鎮魔司上一任令司趙啟明打過交道。

趙啟明在馭鬼之前也是個讀書人,看似儒雅,可馭鬼之後脾氣陰晴不定,動輒殺人,看人時目光森冷,像是沒有感情的野獸一般。

與他說話的時候,旁人隻覺得像是與厲鬼對話,直教人頭皮發麻,深怕一言不合觸怒了他。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龐知縣渾身一抖,下意識的轉頭與其他人對望,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覺得不該在今日就走這一趟。

“我——”

“你有話就說。”趙福生拿起手裡的卷宗,敲了兩下桌子,發出‘梆梆’聲響:

“是不是有鬼案了?”

她主動提及這話,龐知縣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心一橫、牙一咬,點頭道:

“上回您提過,有鬼案要及時上報,下官也是怕誤了事——”

說完,又看向周圍:

“諸位鄉老,你們說呢?”

其他人硬著頭皮點頭,都連聲附和。

若是以往,大家都知道與鬼打交道會要命,自然不敢輕易催促。

可如今萬安縣情況與當年強盛時不同,鎮魔司之前出了大事,險些覆滅,朝廷也沒有要再派人前來接手此地的意思,像是任其自生自滅了。

雖說趙福生之後接手了鎮魔司,也辦了一樁鬼案,可大家對這位新上任的令司並不是很了解,自然對她信心不是很足。

趙福生一聽有鬼案,一時怔愣了片刻,也不知是該緊張還是鬆口氣。

其餘人等大氣也不敢喘,範必死的目光偷偷落到趙福生的臉上,見她神色間並不見緊張、忐忑,他正心中納悶,卻聽趙福生又很快開口:

“那就說一說這樁鬼案吧。”

她的神態平和,沒有聞鬼色變,這令得龐知縣緊繃的身體一鬆,一時之間站不穩腳,‘砰’的坐回椅子上,推得那椅子後移,發出刺耳的聲響。

在場的其他人也沒有嘲笑他失態,甚至眾人都露出感同身受的戚戚之色。

龐知縣捏了袖子擦臉,末了喊向那麵生的藍衣老頭:

“武大敬,你來說說。”

那老頭兒連忙起身,應道:

“是。”

他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在眾人注視之下開口:

“小老兒來自萬安縣治下的武安鎮狗頭村……”

隨著這武大敬顫巍巍的開口,趙福生逐漸弄清楚了事情的緣由。

這狗頭村背靠一座形似狗頭的大山而得名,村落中人口並不多,共有二十一戶人家,計一百六十五人,村中人大多姓武,大多都有沾親帶故的關係。

村子離鎮上並不遠,約三四裡地。

詭異之事發生在十幾天以前。

因村子人並不多,且人際關係簡單,村裡平日彼此有什麼雞毛蒜皮的茅盾,大多都是請村長、村老主持公道。

“半個月前,我們村的武立富說是村頭的武九放了他家田裡的水,因此就跑到武九家砍了他門前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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