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說出口,她頓時驚住。
她原本覺得這馬車出現了蹊蹺,無人駕駛,垂掛金鈴,處處透出詭異,本著儘量不與麻煩打交道的心態是要拒絕這人邀請的。
哪知一張嘴不止沒有拒絕,反倒身體本能像是違背了她的理智,答應了這人的邀請。
那人的眼睛又眯了一下,似是笑了笑,說道:
“快上車吧,等你許久了。”
趙福生已經感到了抗拒,但她仍是點頭:
“那就勞煩你們了。”
“不勞煩,這輛車都是這樣走的。”
說完,也不見有人推門,那車後兩扇門突然‘哐鐺’大開。
夫子廟的燈光此時暗淡了下來,車內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
趙福生的心臟‘呯呯’亂跳,身體像是感知到了一股吸引力的拉扯,緩緩踏上了馬車。
一入車廂,便似是摸到了一側有人。
她還未坐定,便聽先前說話的人道:
“坐好了,車子要啟動了。”
話音剛落,金鈴‘叮鐺’響了起來,馬兒揚蹄聲重新響起,車廂體重重一晃——趙福生在這樣的顛簸下沒有站住腳,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
這一落座,耳畔傳來‘哐鐺’的重重關門聲響。
車廂門帶著陰風吹入車內。
隨著門一關上,被門擋在身後的人影頓時探出了頭。
‘呼呼’的吹氣聲中,有火光亮了起來。
有了燈光,趙福生一下就將車內的情況看清楚了。
她最先看向持火的人。
那人先前站在門後,因車門打開,寬大的門板將他身體擋住,使得趙福生一開始看不清他的麵容。
這會兒燈光亮起來後,趙福生一下就看到他了。
此人長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濃眉大眼,穿了一身青色的袍服,腰間係了一條金帶,帶子上還有一塊碧綠玉扣。
他手裡拿著一支火折子,看著趙福生,露出笑容:
“嚇到你了?”
“……”趙福生遲疑了一下,接著也跟著笑:
“沒有。”
說完,她轉頭往車內看去。
隻見車內對著車門的左右兩側擺了兩條丈許長的凳子,此時凳子上幾乎都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至少擠了十幾人之多。
“這麼多人?”
趙福生先前遠遠就聽到車內傳來歡聲笑語,猜到車裡有人,卻沒料到會有這樣多人。
“是啊。”
她這一句話像是一下將車裡原本冷凝的氣氛激活。
坐她斜對麵的一個女人眨了下眼睛,表情一下變得鮮活: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們原本正說著話呢。”
“你們在說什麼?”
趙福生好奇的問。
她已經猜到這輛馬車有問題。
可是這種感覺朦朧,她並沒有感應到鬼息,最重要的是,如果她有危險,她身上馭使的厲鬼應該會出現複蘇的架勢才對。
畢竟自己與馭使的厲鬼已經做了兩場交易,再馭使它的力量一次,便會被它收割性命。
這厲鬼沒道理會放任到嘴邊的鴨子飛了,任由自己死在其他的厲鬼手裡。
趙福生想到這裡,心下稍安。
“我們在討論劉員外生辰呢。”
那坐在女人旁邊的另一個人接話道。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此人年約四旬,穿了一身藍色短打上衣,下身配灰色打補丁的麻布褲子,褲腿挽到腳踝之上,露出一雙沾泥的赤腳。
她看到這裡,又覺得怪異。
趙福生的目光從車內的十幾人身上一一掠過,她注意到這些人穿著不一。
開門邀她上車的大漢身穿青色衫袍,車內燈光不是很明亮,看不出布料的好壞,可他衣衫沒有打補丁,且腰間係的那根纏了金絲的腰帶一看便非凡物。
尤其是中間那塊翠綠的玉牌,更是價值不菲。
除了有這樣一看出身非富即貴的人外,車內也有赤腳破衣的男人,有衣料看起來寒酸的農婦,也有打扮秀氣的少女。
她的視線落到了一個女孩身上,那少女年紀不大,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滾毛邊大氅。
一隻纖細的玉手從大氅的邊沿伸出,半牽著大氅的毛邊兒將臉擋住。
似是察覺到了趙福生的注視,她羞答答的將一雙綴滿了珍珠的鞋子藏進了寬大的鬥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