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蔣會說的,通關副本之後就有道具和技能了,每通關一次副本還會得到身體素質的加強。
假如他是蔣會,那他又有老玩家的技能道具,又有身上這一身的肌肉,其他這些新人玩家不是他想怎麼就怎麼?讓他們學狗叫,讓他們給他抬屍體,甚至抬著他走,那都可以。
就這個蔣會腦子有問題,明明假如跟自己聯手,他倆就是最強的一組,完全可以不管後麵這些玩家,那他們現在早就到目的地了。
結果不跟自己一組罷了,現在還管著他。
李安全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傷口並不深,蔣會沒想著直接殺了他,現在這傷口都已經結疤了。
麵對這樣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威脅,原本趾高氣昂的李安全倒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他乖乖跟著蔣會那一組走著。
倒是前麵的崔卓臉色越來越難看。
崔卓跟羅晴是相親認識的,羅晴家裡窮,又有個弟弟,兩家家裡一直撮合。
崔卓看不上她,覺得羅晴長得也不怎麼好看,性格又木訥,但他爸媽喜歡,覺得羅晴是學老師的,又從小就聽話,要的彩禮也不高,以後嫁過來之後肯定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
崔卓比她大六歲,畢業幾年了也沒個正經工作,找對象也不好找,相處下來之後也覺得這女人還不錯,最重要的是確實很聽話。
以前聽她家裡的話,為了照顧父母和弟弟,乖乖放棄外省的名牌大學,在本地上了個師範。
現在沒畢業呢,家裡讓她來相親,她也願意來。
——雖然是聽說她跟家裡吵了架,好像還挨了打,但也沒什麼,最終不還是來了麼?
崔卓爸媽也勸他,這種媳婦娶回來之後在家裡孝敬老人,帶著小孩,還能工作賺錢,崔卓完全可以在外麵花天酒地,她要是敢鬨,那她又沒娘家人,打幾頓不就老實了?
崔卓想想也是,羅晴不管怎樣,也占著個年輕的優勢,還是大學生呢,好擺弄。
一切也像是他想的那樣,他要求羅家沒結婚就把閨女送過來,羅家就把羅晴送來了,門一鎖,打罵都由他,做什麼都可以。
崔卓終於體會到了有奴隸的快樂。
就是天不遂人願,他跟羅晴兩家人在家吃訂婚飯的時候,羅晴乖乖給每個人倒上了她爸買的酒,大家喝了酒之後暈暈乎乎的,崔卓再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到了無限遊戲裡了。
聽說死掉的人都有可能進來,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不在一個副本裡,這個副本隻有他和羅晴。
崔卓嚇得要命,本來想著讓羅晴安慰安慰自己,為自己繼續當牛做馬,鞍前馬後的伺候他,結果羅晴隻是靜靜看著他,一言不發。
給臉不要臉!
崔卓很輕易就被激怒了。
所以李安全問要不要換隊友的時候他立馬就舉了手,還以為能看見羅晴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麵前哭著求他不要離開,但羅晴隻是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並沒有什麼蔑視或者不舍,也不憤怒難過,隻是帶著一種看死物一樣的安靜。
羅晴膽子很小,從崔卓認識她以來,他聽到的,見到的羅晴,都是個連走夜路都害怕的小姑娘。
她不會跟人吵架,出去買個東西都怕得罪攤主一樣聲音很小。
崔卓還記得第一次跟她見麵時,羅晴明顯剛挨過打,胳膊上還有被掐出來的青黑的痕跡。
但她還是把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禮貌地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羅晴。”
就這樣的小女生,跟螻蟻一樣隨便就能碾死的女人,可是在看向他的時候,眼睛竟然波瀾不驚。
——看的崔卓頭皮發麻。
他心底恐懼又惱怒,跟李安全組隊之後還偷偷小聲請李安全幫他“教訓”一下那個女的。
“那女的太嘚瑟了,把我們男人的麵子往哪兒放?”
李安全隻嗤笑一聲。
他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更看不起崔卓這種人。
崔卓看著他的表情,明明被侮辱了,但也隻敢僵笑一聲,不敢多說什麼。
也幸好,羅晴確實得到了“報應”。
不能跟自己組隊了,她就隻能跟那個腳壞了的中年男人一隊。
拖拖拉拉在後麵跟著,早晚得死!
隻不過讓崔卓沒有想到的是,他還沒有得意多久,這女的竟然跟著蔣會走到前麵來了!
這麼前麵是你一個娘們能走的地方嗎?!
崔卓隻要不經意間跟她目光對視,心底的恐慌和怒火就壓抑不住地往外冒。
趁著又一次的休息,他特意拉了拉李安全的袖子,討好諂媚地請他到一旁沒人的地方去。
李安全作威作福這麼久了,現在又被蔣會壓了回去,本來就有些不滿。
兩人聚在一起之後,當崔卓又提出要給羅晴一點兒教訓的時候,李安全猶豫了一下。
“那女的長得又不好看,蔣會肯定不管!再說了,咱們也不做什麼過分的,就教訓她一下!蔣會總不會為了那麼個女的跟李老大您翻臉啊!”
李安全被他拍馬屁拍得舒服,想想也是。
反正也不殺她,就戲弄一下,她還能怎麼著不成?
就等個機會了——
連他倆都沒想到,這個機會竟然來的這麼快。
眾人也都發現了一個規律,當他們休息的時候,烏雲就會遮蔽月亮,月光會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到最後烏漆嘛黑,伸手不見五指。
蔣會現在正坐在樹下,盤腿而坐,閉著眼睛手還掐了個決,看上去像在打坐。
……有點眼熟啊這個姿勢。
不管了,正好現在他離羅晴也不近。
李安全跟崔卓交換了個眼神,剛要動手,就見羅晴向著遠離蔣會和人群的方向走去。
這女的想乾嘛?
崔卓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湧現出一點不妙的心思,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嘴角忍不住掛上一絲猥瑣凶惡的笑,本就因為乾瘦顯得刻薄的臉被這個笑容渲染的愈發邪肆。
月光一點點消失。
遠處,打坐的杜厄睜開了眼睛,“咦”了一聲。
他看向不遠處。
“啊啊————”
黑暗中,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還有李安全短促的叫聲。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
蔣會幾步踏過去。
黑暗遮掩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蔣會繞過樹木,呆呆站在原地。
月光慢慢灑下來。
李安全捂住血液噴湧的頸部,連滾帶爬地拖出一地血跡。
他慌不擇路地跑到了蔣會腳邊,衝著蔣會磕頭想要求得一個幫助。
但他喉嚨裡紮著一把匕首。
將這把匕首插入他喉嚨的人應該很不會殺人,所以第一刀紮偏了,第二刀才穩穩地紮進了他的喉嚨。
此時李安全腿腳發軟,嗑了沒兩下頭,身體一晃,倒在了地上。
蔣會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腳邊的李安全一眼,他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的地上。
“到底怎麼了?”
當眾人驚訝又恐慌地聚在一起,畏懼著想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時,終於,一道人影慢慢從樹木後麵走出來。
羅晴麵容平靜,她甚至很溫柔地將自己淩亂的劉海彆到耳後。
明亮的月色下,她身上的衣服上從上到下布滿了猩紅血跡,而她的嘴唇整個沾滿了鮮血。
羅晴隻有一把匕首,幸虧她對這把匕首非常熟悉。
因為上一世,在兩家親家喝完毒酒之後,羅晴擔心他們死的不徹底,很耐心地用這把她專門買來的匕首將他們的脖子都劃斷了一半——割不斷是因為她力氣沒那麼大,碰到骨頭之後就割不動了。
最後她笑著用匕首紮進了自己的喉管。
重來一次,在崔卓還計劃著要怎麼教訓她的時候,羅晴已經完全想好啦!
李安全太壯實了,匕首用來對付他。
崔卓……
以前她不敢。
因為那時候她也很瘦,因為家裡人都說隻有瘦了才好看,才有人要,所以她不能吃肉。
所以她最開始打不過他,沒辦法反抗,隻要被拽著頭發往牆上一磕就再也沒有力氣了。
後來她自己大學兼職賺了錢,才有錢給自己買肉吃。
到現在,當她將匕首先插進李安全的喉嚨之後,她返回來,一隻手就將已經嚇得渾身癱軟的崔卓壓在了地上。
另一隻手按死了他的頭。
她除了匕首,還有另一個堅硬的武器。
腥甜到發臭的血滾入喉嚨的時候,羅晴隻想笑。
現在也想笑。
她的目光看向看著她的所有人。
意外、驚訝、恐懼……
帶著欣賞的目光撞入眼眸。
羅晴愣了一下,又慢慢轉開了目光。
蔣會緊皺著眉頭。
他已經摸到了仁愛之道的大門,這時候自然而然的麵對這種血腥的場麵心理很不適。
朱楊樹跟羅晴算是同齡人,兩人是聊過天的。
雖然羅晴不愛說話,但朱楊樹跟她聊天的時候覺得她是個很文靜的女生,此時看著她這個樣子,朱楊樹立刻先跑到她身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羅晴!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了?”
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羅晴至今也不覺得自己做得有哪裡不對。
她站在眾人麵前,慢慢講述完發生的一切。
朱楊樹一把抱住她,拍拍她的後背。
“你沒錯!”她肯定著自己朋友的作為。
眾人依舊神色各異,隱約聽見有人小聲嘀咕。
“就算這樣,也太狠了點吧?有什麼不能好好說呢?”
羅晴聽見也隻是咧嘴一笑。
“我也想好好說,但他們有人給過我說話的機會嗎?”
剛才嘀咕的人被她注視著,也不敢再說什麼。
人群最後麵,杜厄看著,看著看著眼淚又要下來了。
道心如此堅定,破劫如此狠絕,凡人之姿以戮心魔,真是天生的兵道奇才!
……但偏偏!
唉,哪怕是個最末等的雜靈根呢?
不過就這個心性,在這個遊戲裡也一定是……
此子必成大器啊!
就在這時,他聽見剛剛摸到仁愛之道大門的蔣會,在此刻已經遵從自己本心,得出了自己的決斷。
“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他眉頭緊皺,在杜厄眼中稍顯稚氣的臉龐散發著仁愛之道大成的光輝,“多準備個匕首吧,搞成這樣,實在……有些血腥。”
……此與自己絕無師徒之緣的兩子,都必成大器啊!
杜厄感慨地歎氣完,轉頭看向一旁的韓舟成。
這個一條腿是假肢的小子,一路上都很沉默,一言不發。
要論疼痛,其實戴著假肢的他才是最疼的一個。
但從始至終,韓舟成就算疼的汗都打濕了身上的衣服也從不提一句要休息,顯然非常要強了。
此時他卻很彆扭地盤腿坐著,一條腿是殘肢影響了他的坐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的掐訣,他兩隻手也放在丹田之前掐著手決。
但一個接近於凡人的雜靈根,沒有造化的話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入修真之道,很難感應到天地靈氣。
就算真的有造化,沒有羅晴那樣的穩固道心,無法勘破心劫,最終隻會止步練氣。
那種雜靈根還能成就一番事業的,終杜厄一生也隻見過一個。
杜厄能看到他頭頂顫顫巍巍伸出一根幼小的師徒緣分的線,非常努力地向著自己的方向靠攏。
但杜掌門隻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李安全兩人死得非常好,原本沒有屍體,已經被NPC危險警告過的蔣會抬上屍體之後試探著問了一句,NPC上下掃了他一眼。
“有屍體了就好。”
蔣會沉思半晌,目光又轉向了地上躺著的李安全和崔卓。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朱梅這個老江湖先發現了不妥。
“咱們就把他們的屍體放在這兒嗎?”
“最好不這麼做。”他將自己和常廉剛才離開大部隊後看到的事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