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楚召江(2 / 2)

姬恂還是記不起來。

殷重山訓練有素說出幾個關鍵詞:“冬月末聖上賜婚,楚召江當街哭天喊地,罵您短命鬼、死斷袖,就算死也不嫁您。”

姬恂服用虎狼之藥,神智時清晰時犯渾,冬月初在朝堂之上犯了病,又同鎮遠侯起了衝突,在聖上隨口提了句成家時,他直接笑著說:

“本王看鎮遠侯府的小侯爺就不錯,皇兄賜給我吧。”

言語間,好像金尊玉貴的小侯爺像個能隨意賞玩的物件。

楚荊氣得險些當場拔劍。

滿朝堂都隻覺得那是句玩笑話。

誰知三日後,賜婚聖旨便飛入了鎮遠侯府。

姬恂:“唔,記起來了。”

楚召淮:“……”

當街謾罵?

楚召淮差點又要犯心疾厥過去,捂著胸口艱難緩過這一陣心悸。

臘月初,十幾年未曾管過他的楚荊修書一封百裡加急寄去臨安,說祖母病重讓他歸京,楚召淮跋涉千裡剛回侯府,便被塞上花轎嫁來璟王府。

楚召淮本以為是自己點背,才誤打誤撞被賜了婚,沒想到滿京城都知曉賜婚聖旨上的“小侯爺”指的是楚召江。

楚召淮胃一陣翻湧。

他對侯府沒什麼情感,甚至想著一輩子留在江南,從未想過回京和這群人爭奪什麼侯爵之位。

楚召江大庭廣眾之下發瘋謾罵璟王,姬恂一直昏睡著倒還好,但如今他徹底清醒,以那一棍子捅個血窟窿的陣仗,哪裡會饒得了罵他的“楚召江”?

楚荊這是明擺著不管他死活,甚至想讓他死在璟王府。

楚召淮眼前陣陣發黑,耳畔嗡鳴險些又倒下去。

緩過這陣暈眩後,鼻間後知後覺縈繞一股雪融化似的冷冽氣息,他怔然抬頭。

燭火下,姬恂不知何時來的。

他玄色裾袍繡金紋,天潢貴胄氣度雍容,姿態散漫坐在榻邊,瞧不出瘸,也看不出瘋。

“真嚇著了?”姬恂很愛笑,眉眼神色甚至稱得上溫柔,打趣似的,“小侯爺武藝師從黃老將軍,幼時還獵過雪狼,這般英勇無懼,怎麼如今見了一點血怕得臉都白了?”

明明語調溫和得如沐春風,楚召淮卻倏地打了個寒顫。

姬恂仍然在笑,可單看他的眼就能發覺那雙桃花眼中沒有笑意,隻是徹骨的冰冷和看死人一樣的淡漠。

“我……”

楚召淮喉嚨乾澀,艱難吞咽了下,否認的話也跟著吞了下去。

先不論聖旨上有沒有指名道姓,就說姬恂親衛還覺得嫁來的是楚召江,楚荊定然沒告訴璟王府替嫁的真相。

如果新婚夜楚召淮親口否認自己是楚召江,那被算計了一把的姬恂必定暴怒,迎接姬恂怒火的就隻有他了,能不能活都是個未知數。

璟王府和宮中就算追究,楚荊也能用“聖旨上的小侯爺就是鎮遠侯府的嫡長子”來搪塞過去。

楚荊花言巧語將他騙上花轎,將楚召江藏在府中,隻待新婚之夜楚召淮身份暴露,“替嫁”之事宣之天下——無論楚召淮是死是活,楚召江都能恢複自由身,繼續當他了無牽掛當名正言順的“小侯爺”。

一石二鳥,好算計。

楚召淮捂著心口,臉色煞白。

想得倒是美。

許是受刺激過了頭,煞神當頭,楚召淮反倒不怕了,甚至平靜地生出一種瘋癲的念頭。

“替嫁”之事遲早會被發現,楚召淮與其獨自承受煞神的怒火,那倒不如撐到歸寧那日拉楚家一起下水。

既然侯府想他死,那就都彆活。

楚召淮並未否認這句“小侯爺”,淡淡地說:“不是嚇,是餓——成婚繁瑣,我一整日滴水未進,剛才隻是腳軟。”

姬恂眉梢輕挑:“原是我眼拙了,小侯爺方才竟是餓暈的。”

楚召淮點頭:“正是如此。”

姬恂兩指在楚召淮臉上一抹,看著指腹上蹭的雪白水粉,笑著道:“小侯爺這不是把侯府滿倉的口糧都帶在臉上了,掰下來一塊粉夠你吃半年,怎麼會餓著?”

楚召淮:“……”

好毒的一張嘴。

許是瞧見楚召淮的眼神閃現一抹似罵非罵,姬恂不知怎麼心情極好,撫掌道:“重山,給小侯爺準備些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