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是做了一場夢嗎？
夢到了自己小時候？
這樣想著, 聞宿的目光就落在一旁的小人魚身上。
那麼，小人魚，也參與了他的夢麼……
螭吻的尾巴此刻還纏在他的身上, 聞宿隻要輕輕一動, 他的尾巴就會自動收縮將他纏得更緊。
糾結一番後, 他選擇了靠在床頭不再掙紮。
身邊小人魚還在蜷縮著熟睡，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聞宿的視線落在他的臉頰上, 隻見上麵已經被壓出了一道淺淺紅痕, 原本不胖的臉頰也被擠得嘟起。
想著夢裡對方咬他的場景, 聞宿的指尖輕輕在上麵戳了戳，小人魚嘟起的唇間立刻“啵”地一聲, 吐出個泡泡。
聞宿唇角淺淺勾起道弧度。
隨著窗外天光逐漸大亮, 小人魚遮在眼瞼處的睫毛輕顫兩下，下一秒，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身下的尾巴尖也無意識地動了動, 恰好從聞宿垂在身側的指尖上掃過。
感受到他的動靜，聞宿放下手上的書，側眸看過去, 視線正對上剛剛睡醒的小人魚。
小人魚眨眨眼睛, 下意識就道：“聞宿, 你怎麼變回來了啊……”
或許是因為剛剛睡醒的緣故，小人魚的聲音相比起平時的清亮，顯得有些微啞。
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眼前的聞宿才逐漸清晰起來。
聽到他的話, 聞宿的唇角微不可見的輕輕勾了勾, 他問眼前的小人魚：“我變成什麼了？”
小人魚懵了懵, 接著回答他道：“幼崽。”
“你變成了一隻幼崽。”
“我們滑滑梯, 還吃蛋糕……”
說著，螭吻就鬆開了纏著聞宿的魚尾，從床上坐起。
他看了眼周圍，神情有些疑惑：“現在怎麼在這裡？那蛋糕呢……”
他難道不是應該在水裡泡尾巴麼……
一旁的聞宿聽到小人魚的話，已經可以確定，夢裡的那隻小人魚確實不是自己做夢幻想出來的，而是他真的跟他一起參與了夢境。
想到這裡，他伸手摸了摸小人魚的腦袋，回答說：“等下給你再做一個蛋糕。”
聞言，小人魚點了點頭。
那個蛋糕好好吃，他還沒有吃夠呢。
小人魚的魚尾已經將他鬆開，聞宿便轉身下了床。
螭吻仰頭看著床邊高出許多的聞宿，立刻朝他張開了手臂，一雙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想要去泡尾巴！”
既然現在聞宿已經從幼崽變回來了，那就可以直接用抱的了！
聞宿笑了下，伸手將他抱起，往臥室外走，同時，還輕聲問他：“昨晚是怎麼到床上的？”
小人魚勾著他的脖頸，抬眸看向他的下頜，回答道：“跳著過去的。”
他不問都還好，一問小人魚立刻就覺得自己的尾巴又酸又漲。
於是說著，他就埋頭在聞宿懷裡蹭了蹭，撒嬌道：“昨晚好累，現在尾巴好酸，等下你幫我揉……”
他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聞宿已經抱著他從樓上走了出來，恰好看到在樓下客廳裡等著的陸承跟李萊恩。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都聽見了小人魚剛才的話，一時間臉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昨晚好累……
尾巴好酸……
揉尾巴……
咳，怎麼聽著，那麼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聞宿臉上的神情絲毫不變，抱著懷裡的小人魚就徑直略過兩人去到了洋房外的小花園中。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李萊恩忍不住乾咳一聲，他用胳膊肘懟了懟坐在一旁的陸承，低聲問他：“我這才當上會長的第一天，不會就要徇私包庇陛下吧？！”
陸承麵色也尷尬，但聽到李萊恩的話，第一反應就是反駁：“你在胡說什麼！”
李萊恩悄悄將視線往外撇了下，小聲道：“人魚殿下他，還沒到分化期吧……”
陸承點了下頭，但緊接著就道：“你彆亂想，陛下不是那樣的人。”
“陛下他是不會傷害人魚殿下的。”
“剛剛你聽到的……肯定是有誤會。”
陸承說的一臉認真，李萊恩卻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說他在亂想，也不看看剛剛他自己的臉都紅成什麼樣了……
***
抱著小人魚到了池塘邊，聞宿想將他送進水裡，然而螭吻卻勾緊了他的脖頸：“先揉尾巴。”
聽著他提出的要求，聞宿動作一頓。
他俯身將懷裡的小人魚放在岸邊，手邊立刻就湊上來一截魚尾。
螭吻坐在岸邊，將尾巴朝著聞宿的方向翹起，哼唧著抱怨：“真的好酸，好難受……”
聞宿此刻蹲在他身邊，視線在他的魚尾上掃過，喉間不由上下滾了滾。
然而螭吻卻沒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隻自顧自拽住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把它按在自己尾巴尖靠上一截的位置上。
“就是這裡，一動就難受。”
上次隻是輕輕碰了一下聞宿就立刻收回了手，然而這次卻是直接被小人魚抓著給按了上去。
因此手下的觸感也就格外真切，如同上次一般，柔滑冰涼。
聞宿下意識垂眸，視線不自覺就落在了自己手按下去時，他的魚尾上凹下去的那個淺淺的小窩上。
小人魚的魚尾泛著好看的光澤，說明此刻還並不缺水。
聞宿控製著自己的視線從手下的魚尾上移開，努力讓自己隻當一個沒有感情的按尾巴機器。
相反，螭吻才不管他到底拿自己當什麼，隻知道他幫自己按過之後，尾巴上的酸脹感就緩解了好多，尾巴尖都愉悅地舒展開來。
***
幫小人魚揉過尾巴之後，聞宿回到洋房中的客廳。
陸承跟李萊恩還坐在沙發上等他。
聞宿卻沒有理會他們兩個，而是先去給一旁的家用機器人下了指令，讓他去外麵陪小人魚玩，之後才又去到會客區。
他在那處單人沙發上坐下，隨後看向兩人：“有什麼事？”
陸承跟李萊恩對視一眼，決定先說自己的事情。
於是他開口道：“寢宮現在已經在開始重建，另外，精神病院那邊也已經詳細檢查過老金的情況。”
“他……應該好不了了。”
聞宿輕點下頭，繼續問：“還有呢？”
陸承先看了眼他的神色，猶豫下，才繼續道：“聞清會……聞清他離開之前，讓我代他，給您和人魚殿下道歉……”
“他說，他之前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許多失職的事情。”
“他……感到很抱歉。”
聞宿神色漠然，臉上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反應，隻當自己聽到的是個陌生人，等陸承說完後就淡聲問：“其他的呢？”
陸承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於是接下來就輪到了李萊恩。
李萊恩在開口前先站起來對著聞宿彎腰鞠了一躬，“很感謝您對我的信任，今後我一定會認真做好會長一職。”
聞宿隻說：“那是你自己靠能力拿下的職位，不必感謝我。”
李萊恩沒有接他的話，他知道，如果沒有聞宿向人魚保護協會提起推薦，他一個沒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小醫生其實是很難競爭到會長的位置的。
之後，李萊恩拿出一份紙質報告遞給聞宿，解釋道：“前天從這裡回去實驗室後，我就又將您跟人魚殿下的基因樣本做了更詳細的研究。”
“通過這次實驗，我發現，人魚殿下的基因當中存在一種特殊物質，這種特殊物質能夠將人魚體內致您過敏的那種異種蛋白給包裹起來。”
“我想，這應該就是您唯獨不會對人魚殿下過敏的原因。”
“另外……”說到這裡時，李萊恩停頓了下，才繼續：“我還將那種特殊物質與天然人魚的化石樣本進行了詳細的比對，實驗發現，那似乎……”
“並不屬於天然人魚基因當中存在的東西。”
這時，聞宿抬眸掃向他，問：“所以呢？”
李萊恩愣了下，不太理解聞宿在問什麼。
聞宿繼續道：“你是想說他不是天然人魚嗎？”
一聽到聞宿的話，李萊恩第一反應就是搖頭，趕緊否認道：“當然不是。”
從人魚殿下出現那一天起，整個藍星就都已經確信了他是天然人魚。
如果他現在拿著自己這份報告出去說人魚殿下不是天然人魚，先暫且不說這份報告有沒有足夠的科學依據，隻藍星的民眾就不可能接受這一點。
在沒有鐵證的情況下，人魚殿下不是天然人魚的這種話絕對不可以隨便亂說。
聞宿自然也是清楚這一點的。
因此，他這時候隻看向李萊恩，問他道：“那你的那份報告如何解釋？”
這一次李萊恩先仔細想了下，才小心回答道：“目前藍星現存的那份天然人魚化石樣本實際上已經過去了上萬年，在這上萬年間，先不說天然人魚，就隻我們人類的基因就已經發生了無數改變。”
“因此，我認為那種特殊物質很有可能是天然人魚在進化當中出現的一種新變化。”
聽過他的解釋後，聞宿點了下頭，“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李萊恩這時候下意識朝外麵的小花園看了一眼，接著才道：“考慮到人魚殿下先前並不是在基地長大的，所以……”
“經過人魚基地集體研究，我們建議人魚殿下可以在婚前先係統學習一下有關精神力治愈方麵的課程。”
說著，李萊恩打開自己手腕上的光腦，翻看著課程安排道：“現在距離最近的一節課程就是歌聲治療理論基礎，時間安排在了下周的周一。”
“您覺得怎麼樣？”
聞宿：“……”
他覺得不怎麼樣。
沉默一瞬後，隻聽他輕咳道：“或許……”
“應該先安排他學習藍星文字。”
作者有話要說：
聞宿：小家夥其實是隻文盲龍。
————
第四十二章（加更）
李萊恩有些震驚。
學習……藍星文字？！
人魚殿下難道……不識字嗎？！
那先前選伴侶……真的就盲選？
這樣想著, 李萊恩憋不住問了，“那之前在直播裡，人魚殿下……”
聞宿想到當時他去水箱接小人魚時聽到的對話, 於是淡淡回答道：“他看臉。”
“……”
聽了聞宿的話, 一旁的陸承跟李萊恩都沉默了。
一時間, 不知道是該感慨幸好陛下生了張好看的臉，還是該震驚於, 人魚殿下竟然這麼的……會看重點（膚淺）。
所以說, 他們兩個真的就是靠天選出來的伴侶吧。
畢竟又是過敏, 又是不識字的……
那麼多的無形阻礙擺在那裡，最後竟然都能陰差陽錯匹配成功。
隻能說, 100%的匹配度還真的是有點緣分在身上的。
聞宿並不在意他們兩人的反應, 這時候就隻吩咐道：“這件事先不要往外傳，暫時隻你們知道就好。”
否則，外界一定又會針對這件事掀起討論, 之前的直播結果也一定會被民眾質疑。
李萊恩他們自然懂聞宿的意思，當即就都點了點頭。
驟然得知天然人魚其實是隻文盲魚的事實，李萊恩他們雖然震驚, 但卻也能理解。
畢竟, 天然人魚的真實來曆, 至今都仍然不明，如果他之前真的是一直都生活在海裡，那不認識藍星的文字才很正常。
想到這裡, 李萊恩就下意識問：“那我們是不是得趕緊先為殿下找一位信得過的啟蒙老師來？”
畢竟, 他們藍星還是非常重視人魚的基礎教育的, 雖然不一定能做到讓每一隻魚都博學多才, 但也絕不容忍有任何一隻魚會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因此現在的當務之急, 確實是得趕緊給人魚殿下掃盲。
聽到他的提議，聞宿沒有拒絕，隻揮了下手就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
最終，即使螭吻是隻半路出家跑來當人魚的龍，此刻也依然逃不過要去接受義務教育的命運了。
***
李萊恩那邊還在物色合適的老師，皇宮這裡，聞宿就已經決定先親自教兩天了。
畢竟小家夥現在連生日快樂幾個簡單的字都不認識，可見文盲程度並不一般。
下午的時候，聞宿將小人魚從外麵的池塘裡抱回到二樓，但是卻並沒有回臥室，而是抱著他去到了一旁的書房。
此刻書房中已經擺好了一隻蓄滿水的圓形魚缸，聞宿將懷裡小人魚放進魚缸裡，然後轉身去調試一旁的光屏。
螭吻一雙手扒在魚缸邊緣，在上麵印出兩個小小的印記。
他仰著小腦袋，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聞宿的身影，好奇他要乾什麼。
很快，放大後的光屏出現在了魚缸前，畫麵中播放的是三頭身人類的動畫。
隻見一個二頭身的人類幼崽正在對著比他高出一頭的一個人類小人喊媽媽。
很快，人類小人的頭像旁，就出現了藍星語當中的媽媽兩個字。
聞宿將動畫暫停，伸手指向光屏中出現的那兩個字，本來想提醒小人魚看這裡。
結果他的指尖才停在光屏上，一旁的小人魚就將腦袋朝他這邊側了下。
隻見他一雙眼睛笑彎成一道好看的月牙，嘴唇輕輕動了動，然後就對著聞宿喊了一聲：
“媽媽！”
聞宿先是一怔，隨即就意識到，小人魚這是在告訴他，他學會了。
於是，聞宿眼裡閃過笑意，他的手掌落在小人魚的頭頂，輕輕揉了下，“你學得很快，這兩個字就是媽媽。”
小人魚的魚尾立刻在魚缸中輕快地擺了擺。
接著動畫片中又逐次教了小人魚爸爸、哥哥、姐姐……等人稱詞。
而每學會一個，他都會轉過頭對著聞宿喊一次。
一時間，聞宿都懷疑他學的不是字，而是在學說話（）
等一整集的動畫播完，為了檢驗一下他的學習成果，聞宿拿出一遝紙質的手卡，上麵印著的就是剛剛小人魚學過的那些字。
螭吻從他手中接過那些手卡，隻看了一眼上麵的文字跟圖案就明白了這些手卡的意義。
這時候聞宿已經將一張小桌子推到了魚缸旁。
小人魚先將剛剛在動畫片中出現過的那些人物卡片一一在桌麵上擺開，接著就將還抓在自己手裡的字卡依次往人物卡上貼。
一邊貼，一邊還再念一次。
“這是爸爸，這個是媽媽……”
“然後這個是哥哥，那個是姐姐……”
……
貼到最後，小人魚的手中還剩兩張手卡，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往人物卡身上貼了，而是直接將其中一張塞到了聞宿手中。
“你是妻子。”
然後將另一張拿在自己手裡，“丈夫。”
聞宿：“……”
總感覺小人魚似乎是誤會了什麼。
他動了動唇想要解釋，但看著小人魚那雙亮晶晶的眼眸，最終也隻是無奈揚了揚唇，誇道：“很棒。”
小人魚明顯很是受用，立刻就高興得沉到水底“啵唧啵唧”地吐了一連串的泡泡。
***
看到小人魚可以自己學習，聞宿便沒有在他身邊守著，隻揉了揉他的頭頂就轉身下了樓準備去廚房。
之前答應過小人魚，要給他做蛋糕吃。
聞宿進到廚房，這時候0613已經將他等下要用到的幾種材料都準備好擺在了料理台上。
他係了件條紋格的圍裙在身上，之後就將裝著核桃跟紅棗的容器送進了攪拌機中打碎。
攪拌機工作時響起低低的“嗡嗡”聲，聞宿拿起一旁的淡奶油開始打發。
看著器皿中逐漸成型的奶油，思緒卻不由回想起昨晚那個夢裡的內容。
那個蛋糕……
雖然他隻嘗到了一點淡淡的奶油味，但……
那與小時候母親親手做過的甜點的味道很像。
隻是聞宿不知道，那究竟是他為了安慰兒時的自己，而想象出來的片段，還是說那其實是夢境在提醒他……
他有錯過一些細節。
畢竟在他真實的記憶當中，小人魚可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他最終也並沒有伸手接過親衛隊長送來的蛋糕。
這時，廚房的攪拌機停止了工作，手上的奶油也已經打發成型，聞宿便沒有再去想那些，隻繼續做著蛋糕。
***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聞宿親手做的蛋糕便從烤箱中出爐了。
他將之前做好的核桃奶油均勻擠在了蛋糕胚上，之後又用一旁的刮刀將奶油抹平。
奶油抹平後，蛋糕胚立刻就變得光滑平整，隻是蛋糕卻還沒有做完。
聞宿簡單看了幾眼一旁家用機器人提供的幾種裝飾元素後，就直接移開了視線，隻重新拿起一旁的裱花袋，開始往蛋糕胚上擠奶油。
擠的同時，還一邊控製著精神力雕琢奶油的形狀。
等到最後，他將手上空掉的裱花袋放到一旁，原本光禿禿的蛋糕胚上也多了隻胖乎乎的Q版小龍。
而且這隻還不到手掌大小的Q版小龍基本還原了小人魚龍型上的所有細節，不僅有條漂亮的藍色魚尾，並且頭頂上還頂著一對可愛的小犄角以及一雙柔軟靈動的觸須。
此刻小龍正趴在蛋糕上微微張著嘴，一副隨時準備著要吐泡泡的模樣。
可以說跟小家夥變成原型後的樣子像了十成十。
聞宿盯著蛋糕小龍欣賞了一會兒，一直等到旁邊用糖做成的透明泡泡也已經晾乾成型，才端著最後的成品上了二樓，準備給認真學習的小家夥一個獎勵。
他推開書房的門，原本正盯著光屏的小人魚立刻就轉過了頭。
隻見他此刻眼眸亮晶晶的，轉頭看著他就突然道：“老公！”
端著蛋糕的聞宿瞬間就怔在了門口。
作者有話要說：
螭吻：今天學了很多字，畫一下重點叭。
聞宿：老公。
————
第四十三章
直到那道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才拉回他的心神。
隻見螭吻好奇地看著他問：“這是你們人類伴侶間的特殊稱呼嗎？”
聽到他的話，聞宿下意識側眸，看向魚缸旁的光屏, 然後就發現上麵播放的動畫片正好停留在女主人跟男主人打招呼的畫麵上。
看著這一幕, 一時間他都說不清自己此刻是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失落。
他問小人魚, “這是你在上麵學到的新詞嗎？”
螭吻輕輕點了下頭，接著就繼續問他道：“那我以後可以這樣叫你嗎？”
說話時, 小人魚那雙冰藍色眼眸一直眨都不眨地看著聞宿, 專注地就像是隻能看得到他一般。
對上他這樣的眼神, 聞宿瞬間又怔住了。
但最後他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輕抿下唇, 就將一旁還在繼續播放著的動畫片給暫停掉, 然後端著手上的蛋糕走到了魚缸旁。
這時候小人魚的視線也已經被他手上的蛋糕給吸引住了。
隻見聞宿才將蛋糕擺在小圓桌上，螭吻就立刻將手搭在魚缸邊緣，上身也前傾靠近這裡。
他顯然已經忘記了自己先前提出的問題, 隻眨了眨眼睛，就看著蛋糕上的Q版小龍驚喜道：
“哇！這個……是我嗎？！”
看著他興奮的樣子，聞宿輕輕“嗯”了一聲, 將手中的餐叉遞給他。
小人魚高興地接過, 然而之後拿著餐叉對著蛋糕上的小龍左右比劃了好幾下, 都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看他猶豫的模樣，一旁的聞宿不由猜測道：“怎麼了？是不想弄壞這隻小龍嗎？”
不想，小人魚聽了他的話後卻是直接搖了搖頭, 然後有些苦惱道：“我隻是在想, 是先吃頭還是先吃尾巴……”
“或者, 還是直接一整隻吃掉。”
聞宿：“……”
他還以為小家夥是不想吃掉那隻代表“自己”的龍, 卻不想, 他這半天竟然隻是在考慮怎麼吃掉“自己”才更好吃嗎？
想清楚這一點後，聞宿不禁有些失笑。
之後大概又過去幾分鐘，眼前的小人魚才終於思考出了結果，隻見他直接一叉子下去，那隻小龍就被從尾巴跟頭的連接處分開。
他叉走了頭的部分，然後把那小半隻翹起來的魚尾留在了蛋糕上。
吃掉叉子上的半隻小龍後，螭吻仰頭看向聞宿，眼眸看上去亮晶晶的，含著些許笑意道：“尾巴給你吃呀！”
聽到他的話，聞宿有些許驚訝，他沒想到小人魚最後考慮出的結果竟然是要把小龍分他一半。
看著小人魚那雙笑眼，他的唇角微微揚起，輕聲對著他說：“小龍本來就是做給你的，不需要考慮我。”
然而，小人魚聽了他的話後卻眨眨眼睛，疑惑道：“可是，你不是喜歡我的魚尾巴嗎？”
聞宿不由一怔，原來，是因為覺得他喜歡，所以才特地將魚尾的這一部分留下給他嗎？
之後，螭吻沒有再去跟他解釋魚尾巴的事情，就隻拿著叉子大快朵頤。
一直等小圓桌上的蛋糕最終還剩下一半的時候，他才放下叉子，表示自己吃飽了。
這時候蛋糕邊緣的奶油已經被叉得淩亂起來，但靠近小魚尾巴的那一半，形狀卻還依然保存的很完整。
聞宿知道，這是小人魚特地給他留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伸手在小人魚頭頂輕輕揉了揉，之後才端著剩下的蛋糕下了樓。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陸承正好拿著從軍部帶來的文件進來。
“陛下，等下軍部的會議，您準備幾點過去？”
“還是像之前一樣，給您提前準備營養液嗎？”
軍部今晚的會議要持續很久，隻有中場十分鐘休息的時間可以簡單吃一些茶點來墊墊肚子。
以往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聞宿都會提前讓陸承準備幾支營養液。
陸承本以為今晚也一定會是這樣，卻不想，聞宿這次竟然舉了下手上的蛋糕：
“不用了，等下你幫我把這個帶去。”
看著他手上那個明顯是被動過的蛋糕，陸承懵了。
他忍不住提醒道：“……會議上不是有準備好的茶點嗎？”
而且，陛下他之前不是從來不碰甜點的嗎？！
然而聞宿卻並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意思，隻是徑自走向廚房，將小人魚留給他的那一部分蛋糕給切了下來，裝進餐盒中。
然後遞給陸承道：
“就帶這個。”
***
切好蛋糕後，聞宿去了樓上，先將小人魚從書房抱回到臥室的浴缸中泡著，之後才換了件外套準備出發去軍部。
當他走到樓下時，陸承的視線下意識就落在他沾了些許水漬的襯衫上。
那明顯是用手抓過才能留下的痕跡。
想到能在聞宿身上留下這道痕跡的人，陸承輕抿下唇，忍不住問：
“陛下，您之後……還準備將人魚殿下送去那顆海洋星球嗎？”
聽到陸承的話，聞宿整理袖口的動作一頓。
這次他並不像之前一樣很快就給出陸承肯定的答複，反而是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
“這要看他的意思，如果他想要離開，我也絕對不會阻攔。”
但聽到聞宿的答案，陸承明顯有些著急，他看向聞宿，忍不住道：“您不是已經不對人魚殿下過敏了嗎，為什麼還要將他送走呢？”
聞宿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看向陸承又重複了一次：“我說了，那要看他想不想留下。”
之後他便再沒停留，轉身就向外麵走了出去。
陸承也隻能先不再提，趕緊朝他追上去。
***
之後一直等到深夜，他們從軍部開完會回到皇宮，陸承才又找到合適的機會將聞宿攔下。
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陸承，聞宿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隻見陸承動了動嘴唇，勸說他道：“陛下，屬下能看得出來，您對人魚殿下並非無意。
“那既然喜歡，您為什麼不能試著爭取一下？”
“而且，人魚殿下當初既然主動選擇了您，那就代表他是接受您成為他的伴侶的。”
說到這裡，陸承停頓了下才繼續道：
“我知道，您是真心對人魚殿下好，所以才會尊重他的意願，不願意勉強他。”
“但是我真的希望，您可以先試著追求一下人魚殿下，再做選擇。”
“或許，殿下他其實願意為了您，留下來呢？”
陸承是真的希望聞宿可以幸福，因此說得很是情真意切。
聞宿自然也是能夠看得出來。
因此這次他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同他對視了幾秒後才回答道：“我會考慮的。”
作者有話要說：
陸承：身為cp粉此刻已經急死了。
————
嗚嗚，才掛上公告第一天就晚了一個小時，我以後一定努力準時！
鞠躬，給大家道歉！
第四十四章
跟陸承分開後, 聞宿徑直順著小路回到洋房，隻是在上樓時，腳步卻緩緩慢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剛才陸承說過的話。
“既然喜歡, 為什麼不試著爭取一下？”
他……喜歡小人魚嗎？
想著這些, 他站在臥室門前頓了頓, 才推門進去。
房間內十分安靜，浴室裡的小人魚已經睡著, 他閉著眼睛, 把自己的魚尾抱在懷裡, 團成隻有小小一隻。
看著這一幕，聞宿不禁有些許出神——
“如果人魚殿下願意為了您, 留下呢？”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莫名加快, 而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血脈注定，每一個藍星人，都會渴望能擁有一條屬於自己的人魚。
但聞宿卻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因為那對他而言，僅僅就隻是一種奢望。
既然是奢望，那便沒有必要去想。
人生教給聞宿的第一課, 便是不要對不可能的事心存希望。
曾經的家人是這樣, 人魚更是這樣。
而聞宿也早已習慣了這樣。
可現在, 有一隻特殊的小人魚闖進了他的生命當中，他有漂亮的魚尾，有可愛的性格。
但他卻不是人魚。
他是龍。
一隻有著漂亮魚尾的龍。
明明在其他人眼中, 這種難以想象的存在就是怪物。
可聞宿卻覺得, 即使是怪物, 他也是一隻漂亮可愛的小怪物。
他不僅喜歡小家夥的魚尾巴, 他還喜歡他頭頂那對漂亮可愛的犄角, 喜歡他柔軟靈活的觸須……
他喜歡屬於他的每一處。
甚至……
他想要將小家夥悄悄藏起來，他不想任何人來跟他分享這個秘密。
而這究竟是他私心的獨占欲在作祟，還是喜歡……
聞宿自己也想不明白。
***
第二天清晨，螭吻從浴缸中醒來，他先是伸展了下魚尾，接著才睜開眼睛。
恰好這時候，聞宿端著早餐餐盤進來。
螭吻看著他，眼睛忽然彎成一道小月牙，嘴唇也翹起，“聞宿！”
喊完，他就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隨即歪著頭又喊了一聲：“老公……”
他才剛剛睡醒，聲音微啞顯得更軟，此刻聽上去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聞宿端著餐盤的手當即一緊。
雖然昨天已經遭受過一次衝擊，但再次聽到，殺傷力卻仍然不減。
他下頜緊了緊，看向眼前的小人魚，語氣有些嚴肅：“不要這樣喊。”
螭吻眨了眨眼睛，神情有些茫然，問：“你不喜歡嗎？”
聞宿看著他清澈的眼神，喉結上下輕滾，最終也沒能說出“不喜歡”幾個字來。
他隻是將語氣放軟，然後又重複了一次：“像以前一樣，叫聞宿就可以。”
小人魚不懂聞宿為什麼要這麼要求，但還是看著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著小人魚茫然又有一點委屈的神色，聞宿心底不由一軟。
他放輕語氣跟他解釋：“這是結婚之後，伴侶之間才用的稱呼。”
螭吻聞言，先愣了下，隨即就問：“什麼是結婚？”
聞宿揉揉他的發頂，“一個互相約定往後要相伴終生的儀式。”
相伴終生？！
小人魚懵了，他問：“你們人類……選定伴侶之後，就不換了嗎？！”
聽到小人魚的話，聞宿下意識就點頭道：“如果伴侶是人魚，確實是會相伴終生。”
人魚是很鐘情的物種，一旦選定伴侶，那就必須一生都在一起。
若是被伴侶拋棄，發情期期間沒有伴侶精神力的撫慰，就會對身體和精神力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
嚴重時甚至危及生命。
也正因此，藍星對人魚的婚姻有著極為嚴格的保護法，若是人類肆意毀約，那便會遭到極為嚴苛的懲罰。
聽完聞宿的解釋，螭吻下意識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魚尾……
雖然他有魚尾巴，但其實他是龍呀。
他們龍的伴侶……可是會換的。
這樣想著，他就看向眼前的聞宿問，“你們選定伴侶之後，可以不結婚嗎？”
如果不結婚，那是不是就能換伴侶了？
聞宿聽了他的話先是一怔，隨即就意識到——
眼前的小家夥，準確說，可不是人魚。
想到這裡，他眼眸略微深了深，看向眼前的小人魚問：“你們龍，有換伴侶的習慣嗎？”
小人魚想都不想就點頭，“有呀！”
接著他掰了掰手指頭數道：“像我的父親，他就有很多個伴侶，我有八個哥哥，我們每個人的母親都不同，這樣算一下，就已經有九個伴侶了，而且後來他又在外麵遊曆了很多年沒有回家，說不定現在已經有好多好多伴侶了……”
“一年有十二個月，每三個月一次發情期，每次發情期都可以換一個伴侶……”
“那也就是說，一年可以換四個伴侶……”
“……”
眼看著小人魚手指頭越掰越多，聞宿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他一把就將小人魚的手握住，阻止他再繼續數下去。
螭吻瞬間就愣住了，他先是看了眼聞宿包在自己手上的那隻大手，緊接著又抬頭看了眼聞宿的臉色。
聞宿將他的手握得很緊，甚至都有一些疼了。
他看著聞宿眨眨眼睛，忍不住小聲問：“你，生氣了嗎？”
看見小人魚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聞宿不禁一愣，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
他立即鬆開握著小人魚的手。
但他白皙的手腕上已經多出一圈淡淡的紅。
聞宿眼底立刻劃過一絲歉意。
“抱歉，剛剛是不是弄疼你了？”
小人魚搖搖頭，“已經不疼了。”
聞宿這時再看，小人魚手腕上的紅痕已經消失。
看來小家夥雖然不是人魚，但恢複能力跟人魚相比起來，卻毫不遜色。
看到聞宿的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小人魚朝他湊近了一些，扯扯他的衣袖，問：“你剛剛是在生氣嗎？”
“……”
聞宿輕抿下唇，回答道：“沒有生氣。”
小人魚眨了眨眼睛，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如果沒有生氣，那剛剛是怎麼了？
但聞宿沒有解釋，他隻是喉結上下輕輕滾了滾，就將視線落在一旁自己帶來的餐盤上。
他將餐盤遞到小人魚麵前，“先吃早餐。”
看見餐盤中的煎蛋火腿三明治，小人魚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
於是也就忘了再去追問聞宿，他剛剛到底怎麼了。
***
送過早餐之後，聞宿端著空餐盤離開了。
螭吻滑到水下，輕輕吐出一連串的泡泡。
等再浮上來水麵，已經是0613帶著午餐來的時候。
看到他送來的餐盤，螭吻先熟練地打開旁邊營養液，送入口中，然後才拿起勺子準備開始今天的正餐。
是一盤牛肉鮮蝦炒飯。
雖然來到皇宮後，聞宿從沒有投喂過他生的海鮮，但偶爾燉個魚片粥，或者像今天的鮮蝦炒飯卻是常有的事情。
而對於這種加工過的海鮮，小人魚明顯沒有像對生肉那般抗拒。
因此，在摸清小人魚的口味之後，為了保證他攝入的營養均衡，聞宿三五不時就會用海鮮烹飪些料理給他。
像今天，除去鮮蝦炒飯外，他還做了幾隻章魚丸子球，當配飯的小零食。
吃掉小半盤炒飯後，螭吻就把勺子先放在了旁邊，轉而去伸手拿了一顆章魚丸子球。
丸子球被烤的外酥裡嫩，尤其上麵還灑著滿滿的海苔碎跟番茄醬，一口下去，滋味十足。
在酥球跟番茄醬的襯托下，就連原本他並不喜歡的章魚腿都好吃了起來，咬起來“咯吱咯吱”，有嚼勁又有韌性。
等餐盤都空掉之後，小人魚趴在浴缸邊緣晃了晃魚尾。
他在思考，要是以後回去龍宮，還有沒有機會再吃到這麼多的好吃的……
一旁0613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隻是上前將空餐盤收走，然後再依照聞宿設定好的指令返回來，帶著浴缸中的小人魚去樓下曬太陽，晾尾巴。
等小人魚在池塘中遊到今日運動量達標之後，他再遞上一杯剛榨好的新鮮橙汁。
而小人魚就隻需要倚靠在岸邊，擺弄著手腕上的光腦尋找最新一集的動畫片來看，時不時再歪過頭等0613送上來吸管，喝兩口橙汁。
總結一下就是，悠閒而又讓人欣羨的魚生……
***
與此同時，皇宮中的另一邊，李萊恩將給小人魚選好的啟蒙老師名單遞給聞宿後就轉身準備離開，但聞宿卻將他叫住。
“你回去之後將小人魚之後要上的課程內容跟資料都給我準備一份。”
李萊恩聽後愣了下，問他道：“是啟蒙課程還是後續那些跟治愈係精神力相關的課程……”
聞宿言簡意賅：“都準備一份。”
李萊恩眸中忍不住劃過一絲詫異，他猶豫著問：“……是我們的課程安排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聞宿擺了下手，淡聲解釋：“沒什麼，隻是提前翻看一下那些內容，方便以後輔導。”
聽了他的回答，李萊恩瞳孔忍不住放大一瞬。
他沒想到，陛下看著冷，但當起“陪讀家長”來卻這麼負責。
聞宿並不在意他在想什麼，等他離開後，就又低下頭去繼續處理眼前的公務，直到陸承匆忙趕來，並且帶來一份報告：
“陛下，關於那顆原始海洋星球現在有了新的發現。”
陸承一邊將手上帶來的報告遞給他，一邊跟他彙報道：“前幾天無人潛水艇能夠下潛的深度又多了三千多米，這一次，我們在那裡發現了可以移動的渦流。”
“可以移動的渦流？”
聞宿一邊問，一邊伸手接過陸承遞來的報告打開來看。
隻見第一頁的某一行就重點標注著這樣一行字——
【此處存在眾多可移動渦流，被卷入其中的非生命物質會立刻粉碎，但生命物質卻似乎會發生某種類似穿越的移動軌跡……】
【目前上述研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且該星球上尚未發現任何高階智慧生命體。】
【……】
這時候提前看過報告的陸承已經開始跟他解釋：
“那些渦流就像是一個個位於海底深處的星際蟲洞，可以彎曲時間和空間，架起一道實現星際躍遷的橋梁。”
“也就是實現所謂的星際穿越。”
“現在研究員們猜測，我們之前投放的那麼多魚類最後都莫名奇妙消失，或許就與這些水下漩渦有關。”
“……”
簡單聽陸承解釋過幾句跟這些渦流有關的發現後，聞宿就合上了手中的報告，但神情卻有幾分若有所思。
他的指尖輕輕在桌麵敲擊幾下，然後讓一旁的陸承從李萊恩那裡要了來當初A區發現天然人魚的監控錄像。
李萊恩收到消息後很快就將聞宿的錄像發了過來，接著陸承就用自己手腕上的光腦將視頻投放在了聞宿眼前。
第一次，視頻被完完整整地播放了一遍。
第二次，聞宿在視頻播放到某個位置時揮手叫了暫停。
陸承依然控製著光腦將畫麵暫停在了天然人魚憑空出現的那一瞬間。
然後這一次，他很清晰地就看到，畫麵中，在人魚殿下的身後，水箱中的水流似乎有呈現過漩渦狀的痕跡。
隻是這個渦流狀的痕跡消失得非常迅速，因此在視頻中看時並不明顯，甚至會因為速度太快而很難會被人類的正常視力所捕捉到。
但聞宿卻還是精準地暫停在了這個位置。
而這主要是得益於他SSS級的精神力。
一般而言，精神力等級越高，視力與記憶力等基礎感覺類能力也就越強。
也正因此，聞宿才能在隻看過一遍視頻的情況下就迅速發現水箱中出現的那一點微妙變化。
陸承盯著暫停的畫麵猶豫下，隨後猜測道：“您是在懷疑，這次發現的那些渦流會與當初人魚殿下在A區艙房中憑空出現有關嗎？”
聞宿輕點下頭，然後道：“如果這次發現的渦流真的能實現星級躍遷，那麼，那顆原始海洋星球很有可能就是小人魚原本生活的星球，隻是他意外穿過扭曲了時空的渦流，所以才來到的藍星。”
聽到這裡，陸承有些欲言又止，他說：“如果那顆原始海洋星球真的就是人魚殿下的母星，那是不是就說明……那裡很可能生活著一整個族群的天然人魚？
陸承認為自己的猜測很合理，卻不想聞宿竟然搖了搖頭，否認道：
“小人魚說過，他之前並沒有見過跟他一樣的人魚。”
陸承忍不住繼續猜測：“但這會不會是因為人魚殿下他不信任人類，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族群，而刻意隱瞞？”
聞宿這下沒了再跟他說下去的心情，就隻衝他揮了下手道：“如果你已經確信是這樣，那就自己去那顆星球上找吧。”
聞言，陸承立刻就滑跪改口：“……我就隻隨口瞎猜的。”
現在有那麼多的研究人員在那顆星球上待著都沒有任何發現，如果讓他自己去找，又怎麼可能會找得到。
聞宿自然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他並不理會他，隻隨手將手上的這份報告放去到一邊，然後就吩咐道：“通知下去，在那顆星球上進行的任何研究都必須嚴格遵照星際法的《新星係發現條例》，不允許破壞當地的原始生態，更不能傷害原住民。”
聽到他此刻的要求，陸承並不意外，立刻就通過光腦將命令下達給駐紮在那顆星球上的軍隊跟研究人員。
接著，在等待回應期間，他忍不住看向眼前的聞宿，小聲問他：“我昨晚跟您說的那些，您考慮的怎麼樣了？”
“追求人魚殿下有進展嗎？”
話音落下，聞宿抓在手中的筆頃刻間頓住，臉色也變得並不好看。
進展？
什麼進展？！
知道小人魚要一年換四個伴侶的進展嗎？
作者有話要說：
伴侶季拋的小渣龍上線了……
————
第四十五章（陽了，沒有加更了）
於是, 陸承還沒反應過來，書房的門就“砰”的一聲打開。
辦公桌後的聞宿指了指那個方向，意義很明確。
陸承：“……”
陛下……生氣了？
看著聞宿的冷臉, 陸承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身體就已經先思想一步, 退了出去。
而在他踏出書房的那一刻，身後的門又“砰”的一聲關閉。
他站在門口懵了懵。
這……他剛剛問了什麼來著？
哦, 他問陛下追求人魚殿下的進展……等等, 難道說……
陛下他追求人魚殿下受挫了？！
想到這裡, 陸承人傻了。
他看人魚殿下，好像還挺喜歡陛下的樣子啊……
怎麼會這樣呢？！
陸承在外麵百思不得其解, 聞宿在書房內也開始怔怔地出神。
為什麼才隻是聽到小人魚說他們的種族有換伴侶的習慣, 他就會……這麼不開心。
難道說，他真的喜歡小人魚嗎？
而且是……對伴侶的那一種喜歡。
意識到這一點，聞宿才發現, 他很自私。
他不希望有任何除他以外的人，能以伴侶的身份出現在小人魚身邊。
甚至哪怕隻是想到會有這種可能出現，他都嫉妒的發瘋。
他想到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注視著自己時的專注, 以及那雙眼睛的單純澄澈……
直到這時候, 聞宿才真正認清楚自己的心。
原來他一直以來, 都想要獨占那顆明珠，不分予旁人分毫。
***
傍晚時分，小人魚在池塘裡悠閒地晃了晃自己身下的魚尾。
又一部動畫片被他看完。
他指尖熟練地在光屏上劃拉劃拉, 準備找一部新的來看。
結果指尖一個誤觸, 就從聞宿先前幫他設置好的兒童模式中退了出去。
忽然之間, 滿是三頭身小人的動畫界麵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各種各樣真人 。
他眨眨眼睛, 視線不由自主落到一部名為《霸道總裁狠狠愛，人魚嬌妻夜夜寵》的狗血甜寵劇集上。
當然，那麼長的片名小人魚並沒有完全看懂。
他隻看懂了幾個字——《xxxxxx，人魚x妻xxx》。
劇名看不懂，所以真正吸引他的，還是海報上人魚演員那張漂亮的臉。
於是想都不想，他就戳了進去。
很快抓馬的劇情開始了。
開頭的第一個畫麵就是由演員飾演的人魚主角進入了發情期，揪住了路過的霸總男一號，苦苦哀求他，幫幫自己……
看著這一幕，畫麵外的小人魚不禁眨了眨眼睛，有些看不懂劇情的進展。
不過很快，視頻中的下一幕就轉到了酒店的大床上。
霸總男一號將飾演人魚的演員壓在床上，低頭湊近在人魚的耳畔，惡狠狠道：“這是你自己選的！”
而被他壓在身下的人魚此刻已經泫然欲泣，眼角眉梢都帶著紅，身下那雙屬於人類的雙腿也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條修長漂亮的魚尾。
再然後畫麵就是一黑。
等光屏重新亮起時，
已經是人魚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眼角還有沒有乾透的淚痕，而霸總男一號則站在床邊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視線從床上的人魚身上掃過，冷聲道：“我會去申請結婚，你的目的達到了。”
話音落下，他便再沒有看床上的人魚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酒店房間。
床上的人魚難過得看著男人離去的背影，一直等他離開後，身下的魚尾才又重新變回人類的雙腿。
與此同時，第一集完。
此刻，畫麵外的小人魚有一點點懵。
他們……剛剛是在生蛋嗎？
恰好這時候，聞宿回到了洋房，他順著水聲傳來的位置，徑直走去找小人魚。
看見他的身影，池塘裡的小人魚眼眸立刻亮了亮，就像是看見了救星一般。
“聞宿！”
於是，聞宿才剛剛在池塘邊站定，小人魚就立刻指向光屏畫麵，問：“這裡我看不懂，他們是在生蛋嗎？”
聽見他的聲音，聞宿愣了下，隨即就看向他手指的位置。
隻見光屏中的畫麵已經被調整到了黑屏之前，也就是霸總男一號將人魚主角壓在床上的那一幕。
因此，隻掃過一眼，聞宿就沉默了，額角也禁不住跳了跳。
尤其等看到畫麵中的男一號俯身要向著人魚吻去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捂住小人魚的眼睛。
同時，關掉了他手腕上的光屏按鈕。
小人魚並沒有反抗他的動作，隻在他的手覆上來時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聞宿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羽在自己掌心輕輕掃過，帶起一陣輕微的癢意。
他鬆開了手。
螭吻下意識側眸掃向一旁，看見了消失的光屏。
於是他明白了聞宿的用意，他抬眸看向聞宿，眼神有些無辜：“我已經看過一遍了。”
說著，他還補充了一下：“完整的。”
聞宿：“……”
他指尖動了動，想說什麼，但看著眼前那雙乾淨澄澈的雙眸，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這時候，螭吻將手肘撐在岸邊，下巴輕擱上去，同時身後的魚尾也往上翹了翹。
他問：“是因為要生蛋，所以人魚變出了魚尾嗎？”
聞宿看著他，動了動唇，試圖用最科學最官方的字眼跟眼前的小人魚解釋“發情期”的概念。
然而，任他拚命搜刮，也組織不出合適的言語。
小人魚還在抬眸盯著他看，聞宿緊抿下唇。
為“生長期幼崽”普及正確的生理健康知識是一個合格的“家長”應該做到的。
即使小人魚已經在數據意義上成年，並且聞宿也並不是他的“家長”，但他還是決定將這份責任承擔起來。
因此，沉默幾瞬後，他抬手打開了自己手腕上的光腦。
很快，正在人魚基地辦公的新任會長李萊恩就收到了一條來自聞宿的訊息。
【有沒有人魚發情期的科普視頻和資料，發我一份。】
看到訊息內容，李萊恩立刻就放下手中的工作，趕緊回複道：
【是人魚殿下進入發情期了嗎？！】
【需不需要我們立刻上門檢查？】
聞宿看了眼趴在岸邊的小人魚，回複道：
【不是，不需要。】
【隻是讓他提前了解一下。】
提前了解一下？
李萊恩眸中閃過一絲好奇。
難道陛下……等不及了？
想著，他的視線掃到桌麵上那份他剛剛才看過的體檢報告，上麵還標注著人魚殿下分化期推遲的說明。
但他此刻什麼都沒有說，就隻是從資料庫中找到了聞宿要的視頻跟資料，然後給他傳輸了過去。
聞宿接收後就關閉了同他之間的對話框。
而這時候小人魚也已經從水下坐到了岸邊，正在抖尾巴上沾著的水。
聞宿半蹲下在他身邊，伸手撈起他帶著光腦的手腕，然後操縱著按鍵幫他打開了光屏。
“可以看這個視頻，這裡會告訴你答案。”
話音落下，光屏中的畫麵已經動了起來，一隻Q版的銀色魚尾小人魚出現在畫麵當中。
螭吻一邊看著光屏中的畫麵，一邊聽著背景音解釋小人魚尾巴上的各個器官。
聞宿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看了看，隨後就向後退了退，轉身準備離開。
此刻畫麵中的內容已經播放到了小人魚準備分化，螭吻察覺他的動作，將黏在光屏上的視線往聞宿身邊分了分。
“你不要一起看嗎？”他問聞宿。
說話時，他那雙漂亮的冰藍色眼眸單純的就像是隻在問聞宿，要不要一起看一部普通的動畫片。
而不是“發情期科普”這樣旖旎的詞彙。
聞宿的視線從小人魚的眼眸上移開，落在他身下輕晃的魚尾上。
隻是想象一下“發情期”幾個字會出現在小人魚的身上，聞宿就覺得腦中一陣熱血。
於是想都不想的，他就開口拒絕了他。
“不了，還有事情。”
而且話音剛落下，不等小人魚有所反應，他就已經轉身離開了。
螭吻盯著他的背影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之後才又將視線重新落回到眼前的光屏上。
***
倉促離開後，聞宿又回到了之前待著的書房去處理明天的公務，努力讓自己被攪亂的思緒恢複正常。
之後大約過去了快半個小時左右，他才抬眸看了一眼手腕上光腦顯示的時間。
小人魚這時候應該已經看完那幾個科普視頻了。
想到這裡，他合上麵前的文件，又將桌麵簡單清理了下，就拎起一旁的外套準備離開。
而就在他準備關燈的時候，手腕上的光腦忽然閃了幾下。
他打開一看，是李萊恩打來的視訊。
他順手按下接通，麵前的光屏中立刻出現李萊恩那張帶著喜色的臉。
“陛下，剛剛我們得出一個好消息。”
“人魚殿下的分化期延遲，不抽血也可以檢查了！”
聽到他的話，聞宿有些詫異，原本要離開的腳步也頓住，他問：“不需要抽血？”
這時候光屏中的李萊恩點了點頭，解釋道：“您放心，這個辦法並不會傷害到人魚的身體，隻是……可能會有一點點疼。”
聽到會疼，聞宿眉心立刻微微蹙了蹙，他問：“是什麼辦法？”
視訊中的李萊恩立刻回答道：“收集人魚殿下脫落的鱗片，或者，在打了麻醉之後取鱗。”
他解釋說：“有了人魚殿下的鱗片，再加上我之前研究出的那種特殊物質，我們應該就可以分析出人魚殿下分化期延遲的原因。”
相比起之前的抽血來說，李萊恩現在想出的這個辦法明顯要更加無害一些。
畢竟鱗片對於人魚的作用除去保護防禦外，便是美觀。
再加上因為他們極強的恢複能力，幾乎是在揭下鱗片的瞬間，那處的傷口就會愈合，隻是剝脫的那塊鱗片並不會很快就長出來，而是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不過也正如李萊恩說的，即使是注射麻醉後取鱗，小人魚也還會感受到疼痛，因為人魚對痛感其實非常敏感。
直接取鱗小人魚會感覺到疼痛，但等待小人魚的鱗片自然脫落其實很難。
因為人魚是一種沒有換鱗期的物種，他們並不會像其他有鱗片的物種一樣，定期換上新的鱗片，隻會因為外力磕碰，或者其他原因而偶爾掉幾片鱗片。
隻是這樣小人魚承受到的痛感肯定會比直接取鱗要弱，甚至有時候會沒有痛感。
並且也是正是前麵提過的，要等待他們的鱗片自然脫落其實會很難，可能一年兩年都等不到。
這時候，李萊恩還是將選擇權給了聞宿，他說：
“您認為我們是直接取鱗，還是等待人魚殿下自然脫落的鱗片？”
聞宿想著李萊恩說過的話，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裡要給大家道個歉，我，陽了。
因為還在反複發燒，腦子清楚能碼字的時間特彆短，再加上我沒有存稿（），所以接下來兩三天隻能儘量保證晚上十點有一更了，沒有辦法繼續雙更。
希望小可愛們不要看我更的少就養肥我，我會在好了之後繼續雙更加更的！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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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在想, 小人魚分化期延遲，會不會跟他本身其實是龍有關？
畢竟……
人魚跟龍，就已經是跨物種的存在了。
於是最後, 他也隻是跟李萊恩說：“我先考慮一下, 之後給你回複。”
聞言, 視訊中的李萊恩點點頭，接著就又提起另一件事, “對了, 人魚殿下之後要學習的課程資料我已經整理好給您發過去了, 您有時間可以看看，要是有哪裡不合理, 我們也可以調整。”
“好的。”
聞宿在光屏上選中他發來的資料進行接收, 隨後就掛斷了視訊。
這個時候，螭吻已經看完了科普視頻，並且被0613抱回了浴室。
因此, 當聞宿推開浴室的門，看到的就是小人魚趴在浴缸中擺弄著手腕上的光腦，煙藍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 細韌的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小窩, 魚尾線條修長豐潤, 鱗片折射著好看的淡彩。
聽見他的聲音，螭吻回過頭，唇角微微上揚：“你回來了嗎？”
聞宿點點頭, 接著走到浴缸旁, 視線從小人魚身下的魚尾上移開。
螭吻將自己翻了個麵, 轉成麵對著聞宿的姿勢, “人魚真的好神奇, 一成年就可以變出人類的腿來了。”
聞宿想到李萊恩剛剛提過的事情，於是就問：“你們龍，會像人魚一樣，有分化期嗎？”
聽到他的話，螭吻下意識就去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的魚尾，“他們都沒有魚尾巴的……”
連魚尾巴都沒有，那就更不會有所謂的分化期了。
聞宿聽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於是他問：“所以，就隻有你是有魚尾巴的龍嗎？”
螭吻點點頭，他告訴聞宿：“我的母親好像是一條魚，所以我才會有魚尾巴。”
母親是一條魚？
聽到這裡，聞宿眸中閃過一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