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來到驛站將信送出去後,周正便來到了軍營。
遠遠的,周正便看到龐春坐在一輛馬車上,似乎在等待什麼,那馬還是他昨天騎的那匹,後麵的車駕上,還有個老太太坐在上麵。
這時,龐春也看到了周正,他趕忙迎了上去道:“周屯長,我來了!”
此人倒是守時。
周正點了點頭,說道:“跟我來。”
來到軍營大門前,周正對負責守門的兵卒道:“薑叔來了嗎?”
“回屯長大人,還沒!”兵卒道。
“徐裴呢?”周正又問。
兵卒想了一下,說道:“來了,在倉庫。”
“讓他過來一下。”說罷,周正又看向馬車上的老太太:“老夫人,我這就給您安排住處,再幫您請個大夫看病!”
此話一出,龐春感動的無以複加,剛才照麵的時候,他本來還想先預支一個月工錢來著,沒想到,周正直接要幫他母親看病。
然而老太太似乎並不買賬,她看了一眼周正,說道:“嗯,知道了,放心,等我兒子高中進士之後,會還你錢的。”
周正頓時無言,這老太太,脾氣還挺大。
龐春聞言忙道:“娘,您不是常說知恩圖報嗎,周屯長如此照顧我母子二人,您怎麼能對他這種態度。”
此話一出,老太太頓時火了,她指著龐春罵道:“混賬,有對你娘這麼說話的嗎?”
嗬斥完兒子,老太太又看向周正道:“他不過是看你能高中進士才略施小恩的,今後還了便是了。”
“一個小小的屯長而已,又不能對你仕途有所幫助,犯不上知恩圖報!”
說罷,老太太看向彆處,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這種拿自家兒子當寶貝的老太太,周正之前也見過,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便是離她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龐春沒辦法指責母親,所以隻得對周正陪著笑臉道:“屯長大人,我母親就這樣,還請您多擔待些。”
周正自不會和一個老太太計較,他點了點頭,此事便算過去了。
很快,徐裴便匆匆趕了過來,見到周正後,他略顯慌亂道:“周大哥,找我什麼事?”
周正指了指龐春和老太太,說道:“這是我為咱軍營請的教書先生,車上的是他母親,你幫忙安排一間住處。”
說罷,他又湊到徐裴耳畔道:“找個偏點的房子,這老太太脾氣大,讓人躲著她點!”
徐裴聞言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辦!”
“先生,請跟我來。”
龐春聞言對周正拱了拱手道:“多謝!”
隨後他便驅趕著馬車跟隨徐裴進入了軍營。
等他們走遠之後,周正又對著徐裴補上一句道:“對了,再去請個大夫,幫老夫人診治診治!”
“知道了!”徐裴應聲。
送走了徐裴之後,各部兵卒和軍官們也陸續到來。
日常的訓練正式展開。
周正依照慣例巡視了一圈之後,便找到了薑武道:“薑叔,昨天剛好碰上個秀才,我和他說了一下讓他來這教書的事情,他答應了。”
“今後日常訓練推遲兩個時辰,早上讓軍官們全都來聽先生講課,如果有兵卒和附近的孩子想聽,也能來聽,不過不能出聲。”
聽到這話,薑武頓時瞪大了眼睛:“秀才,哪裡來的秀才?”
周正隨即便將龐春的出身說了一下。
薑武聞言點了點頭道:“他呀,我知道,上次我還去請過他,不過他當時說要備考會試便沒答應,想不到倒是被你請來了。”
周正聞言笑了笑道:“這就叫該著吧!”
“好了,中午的時候,咱們便開課,我也聽聽,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
“嗯!行,我來安排!”薑武應聲道。
軍卒們一番訓練之後,龐春也將老母親給安排好了,到了中午的時候,軍隊內班長以上的所有軍官,全部集中到了校場上。
之前周正的設想是讓所有軍卒都要學習文字,但現在白溝屯兵卒的人數激增到了八百人。
八百人全都站在那聽課,最後排的,怕是什麼都聽不到。
所以,周正也隻能先教給各級軍官,再由軍官教給那些兵卒們。
但就算如此,這一堂課來的人也足有一百多號,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趴在窗台外麵旁聽。
看著下方一個個膀大腰圓的粗獷漢子,登上高台的龐春不由得有些膽怯。
周正看出了這一點,他直接走上去說道:“全體起立。”
一聲令下,包括薑武在內的眾人全部站立起來。
隨後,周正看向龐春道:“這位便是我為你們請來的先生,先生名叫龐春,是邢州府的秀才,大家歡迎一下。”
說罷,周正便帶頭鼓起掌來。
下麵的軍官們也趕忙開始鼓掌。
自從上次周正發怒之後,這些軍官們也都明白,周正讓他們認字是動真格的,不是含糊。
在大乾,鼓掌一般代表著讚同,高興,喝彩的意思,所謂拍手稱快便是這個意思。
而在周正這,則完全是後世歡迎的意思。
當然,龐春是不懂這些,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些軍卒們並不像傳言中的不學無術,如此他自然也輕鬆了不少。
鼓掌過後,周正便開始訓話了。
他對著下方的軍官們說道:“好了,新的先生請來了,接下來能學多少便看你們的本事了。”
“今後每次大考小考都要進行書寫考試,考得也不隻是你們,你們手下軍卒也全部要考。”
“他們或許此時不在這,不過你們在這就行,你們學了,回去之後也能當一次老師,教給他們。”
“等考試的時候,隨機抽取人員進行默寫,一切成績計入總分之中!”
此話一出,一眾軍官們不由得狂咽吐沫。
之前還想著自己好好學習便能交差,想不到,還要教給手下兵卒,這下可更加完蛋。
眼見這些人有些犯慫,周正又道:“當然,如果有人不想當這個職務也無妨,站出來本官立刻換人。”
這下,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們有人雖說確實不想乾了,但也不可能在這裡說出來,給周正難看。
宣布完考試項目之後,周正便對龐春道:“龐先生,這課堂就交給您了,今後誰敢找您麻煩,你直接和我說,看我不收拾他們。”
說著,周正還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台下眾人。
台下的軍官們紛紛低下頭,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說罷,周正對龐春拱手施禮。
龐春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他趕忙還禮。
做完這些之後,周正便回到了台下的座位上。
龐春掃視著台下的眾人,他深吸了一口氣道:“諸位,都是保家衛國的勇士,如今周屯長讓諸位隨我學習文字,當是想要讓諸位多長些見識,多一份本領。”
“在下不才,承蒙周屯長賞識,邀來為諸位講學,實乃一大幸事,在下必當全力以赴,將畢生所學教於諸位。”
“當然,在下也並非大儒,若有什麼講的不對的,或者做的不對的,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說罷,龐春又對著台下眾人拱了拱手。
他這番表現讓那些軍官們連連點頭。
之前薑武請過來的教書先生,個個牛氣衝天,一副老子人上人,你們全都是垃圾渣滓的樣子。
而且,那些教書先生教的東西也有些故作高深,動輒之乎者也的引經據典,說一些彆人都聽不懂的話,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優越。
並且,他們教起文字來往往沒什麼耐心,寫個字教一遍,如果再寫不出來,動輒便打手心。
對待這些軍卒,像是對待那些不敢反抗的孩子一般。
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又哪裡受過這等氣,所以便有些人故意和老師對著乾,如此自然便氣走了不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