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也不倨傲,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簡單寒暄兩句之後,周正問道:“對了,之後那些人沒再找你麻煩吧。”
黑臉大漢搖了搖頭道:“他們把客棧燒了之後,便跑了,之後再沒見過。”
“當時失火的時候,我還去你房間找你去了,結果……嗬嗬。”說到這,黑臉大漢憨笑了兩聲。
此人倒是有些情義,周正對其有了幾分好感。
之後,二人也互通了姓名。
黑臉大漢名叫蔣英,是柏縣人士,家中有些薄資,本想讓他考科舉的,但這家夥偏偏對武藝感興趣,之後家中便為他請了幾個武藝師父教他武藝。
如今也算學成,所以便來魏州碰碰運氣。
周正則並未表明自己遊擊將軍的身份,隻是說,自己乃是一名軍卒,不想在軍中蹉跎度日,特意前來參加武舉。
又閒聊了幾句之後,蔣英突然神秘兮兮的說道:“周兄,你知道咱們魏縣為何第一場考弓馬,第二場考武藝,第三場才考策論嗎?”
這話倒是把周正問到了,他皺眉道:“不就是這三場比試嗎?怎麼先後順序不同,還影響結果?”
蔣英咧嘴一笑,說道:“當然。”
“在內地,由那些文官們主持武舉的時候,一般第一場考得是策論,第二場是弓馬,第三場才是武藝!”
周正略一思索之後,很快便明白過來,他說道:“這樣可以作弊?”
三場比試並非是全部考完之後,再根據綜合積分排名。
而是一輪一輪淘汰的,如果第一場未能通過,那第二場也不能再考。
如此一來,將自己人擅長的科目排到前列,可以刷下去一大堆競爭對手。
尤其是策論,一般的武夫,極少能寫出什麼優秀文章出來。
然而,蔣英在聽到周正的話後,卻微微搖了搖頭:“作弊倒是談不上,那些文官老爺們才看不上武舉的那幾個名額。”
“勳貴們若要作弊,也根本不需要這樣安排,直接讓自己人晉級便是。”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另有深意。”
之後,蔣英便向周正詳細的介紹了一下其中的道道。
簡單來說,就是文官們懶得折騰武舉。
先考策論,刷下去一部分人之後,剩下的弓馬和武藝用不了多少時間便能考完。
若是先考弓馬和武藝,一番打鬥,血淋淋的,最後再考策論,結果這些人字都寫不出來,考完也是白費。
所以,還不如先考策論,讓那些讀過書的人參與下一輪,至於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們,也就不用拚死搏殺了。
而勳貴們主持的考試就不同了。
他們主持考試,除了向朝廷交差之外,還要為自己選拔人才。
若依著文官們的考法,先考策論,那最終選拔出來的結果便是找到了一些武藝稀疏,文采泛泛的半桶水。
與之相反,先考弓馬和武藝,這樣一來,能走到第三關的人,就算不認識字,至少武藝方麵還是可以的。
最終,再根據錄取名額,從優給予這些人舉人身份。
而一般來說,這些粗人在獲得武舉人身份之後,都不會再去京城參加會試了。
畢竟,想要考武進士,那可是要真功夫加上真才學,一般人去了,就算再能打,也會被那些文官們刷下來。
所以,大多數人在獲得武舉人身份之後,都會直接拜入勳貴麾下,撈個小官當當。
甚至,一些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出來,但武藝不錯的人,也會被勳貴們納入麾下。
這也是勳貴們吸納新鮮血液的手段之一。
畢竟自家孩子廢物,如果再不招募一些能打的人,那這爵位也是坐不穩的。
當然,勳貴們也僅限於對武舉人的吸納,因為這些人沒再朝廷掛號,就算未來立功了,功勞也都是勳貴們的。
而到了武進士這一級,就完全不同了,他們全都是在兵部掛了號的,可以自行領兵和上書,立了功勞也都是自己的。
也就是說,那些人完全是是自成一派了搶他們飯碗的,所以,勳貴們對武進士都是極力打壓。
說完兩者的不同之後,蔣英湊到周正身旁說道:“兄台,我聽說寧安侯對待屬下十分不錯,這次若是能考中武舉,你我一同拜入他麾下如何?”
這家夥,也不是表麵上那般憨厚嘛。
周正笑了笑說道:“看看再說吧,我還是想在沙場上建功立業!”
蔣英一聽立刻向周正投來了佩服的目光:“哎,兄台,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想上陣殺敵的,隻是,家中父母已經年邁,我又沒有兄弟,若我去了邊關,父母怕是無人照料了。”
“所以,我還是撈個小官當當得了!”
人各有誌,周正自然也不會強求他人。
就在二人閒聊之際,隻見一哨騎兵護衛著一頂轎子來到了草場之上。
轎子是八抬大轎,這是隻有勳貴和朝廷高級官員才能用的轎子。
再往上便是十六人抬的轎子,這種隻有王爵,以及少數獲得恩賜的一品大員才能乘坐。
而皇上出行用的轎子,則是三十二人抬的龍攆。
毫無疑問,魏縣能乘坐八抬大轎出門的,隻有寧德。
草場中央有一處高台,轎子在高台前停下。
一名中年人走到高台旁高聲喊道:“侯爺駕到,所有參加考試的考生,速來此地集合!”
順帶一提,駕到二字原本是皇帝專屬,但後來一些地位高貴的人,也可以使用,如今就連知縣到某某地的時候,師爺也會叫上一聲:知縣老爺駕到,以示威嚴。
寧德從轎子內走了出來,這寧東侯傳到他手上已經有十一代了,前幾代的時候,他們血脈之中的名將基因還有些留存,當時就連京城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可隨著時間流逝,寧東侯血脈內的最後一點名將基因也耗儘了,到寧德爺爺這一代,是半點打仗的本事都沒有了。
也幸虧他家祖上還留了一些關係,最終撈了個河東道鹽政的肥差退出了京城的舞台。
如今,爵位傳到寧德身上,更是再無金戈鐵馬的氣息,有的隻是些官場的油味。
很快,一眾來此參加考試的考生便聚集了起來。
寧德挺著大肚子說道:“諸位考生,我便是這次武舉鄉試的主考官寧德!”
“見過侯爺!”眾人躬身行禮。
寧德笑了笑說道:“諸位不必拘禮。”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第一場考的是弓馬功夫,稍後我會給大家三個時辰的時間在此狩獵,三個時辰之內,狩獵的獵物多者參加下一輪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