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正是夜色最濃的時刻,太行山中又下起了滂沱秋雨,冰冷的雨水淅淅瀝瀝的飄灑在天與地之間,也敲打在我身上。
秋天的雨並不算溫柔,冷冰冰的,與我如墜冰窟的心相互呼應,冷的徹骨。
扛著我的是花木蘭,她步態堅定,不急不緩的綴在三十來號石鼓村村民和周敬、呂一可、顧映寒身後,嗅著她身上幽幽的芬芳,我心中的感情一時複雜。
這是一支沉默的隊伍,大家一言不發步態匆匆的在雨中前行,我回頭望了眼走過的路,似乎我們眼下已經離開了四象凶地。
隻是張博文…他現在怎麼樣了?
是躺在冷冰冰的甬道裡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體內的最後一滴血流儘?
還是在沒有斷氣前就被那些鬼子兵撲上去撕扯著生吃活剝了?
我心中隱隱作痛,與張博文相處時的一幕幕場景猶如放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劃過,徹底撕裂了我的心理防線,眼中隱隱酸澀,不知不覺間視線已經模糊了,也不知道是雨水朦朧了我的雙眼,還是淚水黯淡了一切。
“醒了?”
花木蘭的聲音忽然傳來:“你身上有傷,最好不要亂動。”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感謝花木蘭救了我嗎?
是,我活下來了,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感激。
作為兄弟,我應該陪著張博文一起戰鬥…至死方休!
這才叫兄弟!
可是現在張博文去了,我卻被自己的妻子擊暈帶走了,這算什麼事情?一口氣憋在胸腔之間,甚至讓我隱隱有些恨花木蘭。
花木蘭和我心意相通,可能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於是她問道:“是不是特彆恨我?”
她這話不問還好,一問,頓時激出了我心底的那股子邪火,我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你這算是在譏諷我嗎?”
唰!
花木蘭瞬間停下了腳步,然後…她二話不說直接將我丟了出去,我直接和滿是泥水地麵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身上的四處刀傷和大大小小的傷口疼的我半邊身子都木了,一時間根本動彈不了,隻聽花木蘭在一旁冷冷說道:“快意恩仇那是屬於強者的權利,你,不配!”
我們兩個的動靜這個時候也已經驚動了前麵的人,呂一可看我被丟在了泥水裡麵,於是就過來扶我。
“滾回去,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花木蘭狠狠瞪了呂一可一眼,眼中閃爍的冷芒讓這個大山裡麵的內向男子忍不住退後了一步,有些瑟縮的站在了一旁,朝我伸出的手再沒敢向前遞半分…
顧映寒有些看不下去,於是在一旁說道:“張博文去了,小天情緒有些激動也很正常,稍微寬容一下就是了,等過兩天他緩過勁兒來了也就好了,何必這麼大動乾戈呢?他現在身上可還有傷呢,這要有個萬一…”
“有個萬一守寡的也是我!”
花木蘭睨了顧映寒一眼,淡淡道:“彆家怎麼管教自己男人的我不管,但我的男人必須得給我拿出個男人樣,悲悲戚戚要死要活的給誰看?哪怕是天塌了也給我挺直腰杆子拿肩膀接著,彆出點什麼事情眼睛裡擠那兩點子馬尿!”
我心情本來就不好,被她這麼摔打心裡麵的怒氣終於是憋不住的爆發了出來,抬頭惡狠狠的瞪著花木蘭。
“發火了?”
花木蘭看著我冷笑道:“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神,知道像什麼嗎?像狼!像一頭孤獨的狼在絕望中流露出的最後凶殘,千萬彆丟了,這點凶殘已經是你最後的尊嚴了,來,進攻我,我看看我的男人有幾分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