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脫掉外麵的衣服,隻剩下一件簡單的T恤和短褲。他鑽進被子裡,這時趙凱旋站起身,從包裡翻出一件粉色的睡衣,往浴室去了,徐文武沒敢多看,就移開了目光。
此時聽到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徐文武心臟狂跳,耳朵燒得通紅。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房間裡的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最讓人尷尬的是這間酒店的浴室和臥室間的隔牆,特意做了一個半透明的毛玻璃材料,坐在床上能清楚看見此時麗人的曼妙曲線,徐文武這時才注意到這點,看了幾眼就趕緊轉過頭去。
他此時靠在床頭靠背上,輾轉反側,不知道等下這姑娘出來時,自己該什麼樣的姿勢坐著,該說點什麼,甚至現在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思前想後,麵對眼前明晃晃的燈光,他隻能先把光線調低,隻留了一盞台燈。
昏黃的燈光透過酒店房間厚重的窗簾,灑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影。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混合著徐文武和趙凱旋身上的洗發水味道。此時,房間內的空氣顯得有些緊張又有些微妙。
徐文武暗自讚歎自己這個布置,這下氛圍沒那麼尖銳,感覺好多了,正當他亂想時,“啪嗒”的浴室門把手扭動,他心裡一咯噔。
她要來了。
此時,趙凱旋從浴室裡走出來,身上還帶著些許水汽。她披著一條鬆鬆的浴巾,頭發濕漉漉地垂在肩上,顯得格外嫵媚動人。她看到徐文武已經躺在床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猶豫了一下,然後也鑽進了自己的被窩。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緊張,仿佛有一種無形的磁場在相互吸引又排斥。
“今天好累啊。”趙凱旋輕聲說道,打破了沉默。
“嗯,是啊,明天還要早起考試呢。”徐文武回答道,聲音有些乾澀。
趙凱旋側過身子,看著床頭的燈光,幽幽地說:“其實我有點緊張。”
沒事的,你這麼努力,一定會成功的。”徐文武鼓勵道,他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趙凱旋笑了笑:“敷衍的安慰。”
徐文武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趙凱旋不知怎的,突然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但其實我之前騙了你,這個考試是我家裡要我考的……”
“騙?”
徐文武呆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之前那個解救跳橋胖大媽的事件中,徐文武因為不小心扯斷了這姑娘的內衣帶,作為賠禮,答應陪她考試。當時趙凱旋還說自己是因為在這南山大隊找不到認同感,得不到成就感,才想著做自己最擅長的事——考試來證明自己。
但現在她卻突然解釋道:這一切都是家裡的安排。
“……這個其實是我爸要我考的,他……對我有安排,如果有這個證的話,會方便一點,所以一直要求我儘快考完,對不起,我那時沒和你說實話……”
徐文武此時用力地搖頭:“不不不,這有什麼關係啊?這你因為啥考試和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說騙我?”
趙凱旋此時看著他認真道:“你當時完全就是被我慫恿才考的呀,可是我卻有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打算……我那時沒和你說實話,我心裡一直壓著這件事,感覺利用了你一樣……”
“不!”
徐文武此時突然打斷道:“你搞錯了,我並不是因為你要我陪你,所以才考這個的,最開始我確實不了解,但後麵你告訴我之後,是我自己決定要考這個證的,我是為了我自己,不是因為你,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都是為自己努力。”
“嗯……嗯,對!是的,我們都是為了自己努力!”
趙凱旋聽到這,像是也解開了心結一般,不住點頭,徐文武欣慰地笑了笑,坐直身子問她:“對了,這個你爸要你考這個,到底有什麼安排?”
提到父親,趙凱旋臉上就深沉了許多:“我和你說過沒有?其實我家裡比較……複雜,我爸對我期望很高,不……甚至整個家族都對我有期望,我爸三兄妹,可到我這一代就我一個後輩,家裡對我期望很高,所以給我取了這個男名,就是要我扛起整個家族的興盛,他們對我也有很多安排,我爸就要我過了這個考試,到時好……調整一些。”
如果說前麵的談話,讓徐文武覺得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度過了一個無比美好的夜晚,但趙凱旋此時說出的“調整”兩字,讓他一下如墜深窟。
“調整”這個詞就像“資源”“班子”這些詞一樣,在體製內是有特指含義的,
具體來說,主要指的是崗位調整,趙凱旋此時所說,就是她父親要借著這個契機,把她調整到彆的崗位去的意思。
徐文武之前就影影綽綽地聽彆人說過,這姑娘的家庭十分優異,背景深厚,當年報到的時候,這姑娘就已經借調過政治處了,一直有傳言她會調去機關,看來都是空穴來風。
這現在看來,離開基層大隊,對她來說是遲早的事。
而對徐文武而言,這也意味著兩人隨時可能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這過去的種種,今晚這樣的夢幻場景,注定隻是一場泡影。
徐文武心情失落,此時忍不住問道:“……那你到時會往哪裡調整?”
趙凱旋猶豫了一下,這個問題十分敏感,在體製內透露自己的家庭、背景都是大忌,但麵對眼前這個大男孩,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實話。
“其實我爸……是趙學山,你可能聽說過……”
“趙……學山?”
徐文武一愣,他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確實像哪裡聽說過,但一下又回想不起來,就當他絞儘腦汁,猶豫要不要起來手機搜索一下時,突然反應過來。
他知道在哪聽過這個了,這不就是星城市檢察院院長嘛!
這之前警校時候,趙學山還過來講過課,而且在東溪省公檢法係統,這樣的省會檢察院的一把手,那是相當厲害的人物了。
“你爸居然是趙學山!”
趙凱旋有些複雜地點了點頭。
難怪!
徐文武這下明白她父親為什麼要她過司考了,這個考檢察院和法院的遴選,一般都要求法律職業資格A證……不,這姑娘如果過了,都應該不需要遴選,搞借調也就是一句話的事,甚至直接調也很有可能!
這個趙凱旋父親是要她去檢院係統!
想通了這個關竅,徐文武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這頓時也明白兩人間原本那點微弱的可能性也沒有了。
被現實掐斷了。
這人家是堂堂省會檢院一把手的女兒,而自己隻是一個離異家庭的窮小子,一個小警察而已。
隻是兩人恰巧在同一起跑線彼此遇到了,等發令槍正式打響,這姑娘就將以他難以想象的速度超越自己,飛奔向前,遠遠地將自己甩開,直至她的背影都看不見……
徐文武甚至都能想象她今後的路徑:等拿到法律職業資格,先避嫌借調到省會哪個區法院或者政法委,再在裡麵提副科,提副庭長,然後轉檢察院,或者去更好的平台……
總之,這姑娘的前路,都是布置好的,一個時間節點都沒有落下,不會走錯。
不!甚至她考高速總隊,應該也是安排好的。
高速總隊畢竟是省直單位,編製上來說,調省廳十分方便,許多領導都喜歡通過這個單位安排人,像趙凱旋如果沒有過司考,到時一樣可以通過總隊機關——廳機關的模式,往上麵“調整”。
而自己很可能就一輩子在基層巡邏、處置事故,開罰單,蠅營狗苟地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