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刻還等在門外的軒轅蘭，以及軒轅蘭脆弱的身體狀況。
沐雲舟不敢多耽擱。
她快步上前，將緊閉的屋門打開。
接著不出意外的在門外看到了軒轅蘭和軒轅玲瓏。
許是因為在門外站了太久。
也或許是因為軒轅蘭本身身體就不太好的緣故。
總之，此刻軒轅蘭臉色慘白，唇色發烏。
這是將死之人的征兆。
但奇怪的是，在這份慘白之外。
軒轅蘭的臉頰上，卻詭異的泛著隻有身體健碩之人才有的紅潤光澤。
兩種截然相反的征兆融合在同一個人的身上，讓沐雲舟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軒轅蘭逃出來前，就已經經曆了一遍早產血崩的苦痛。
後來能活著逃走，活著見到她。
也過不是因為想見女兒，而強撐最後一口氣，逼著自己保持清醒。
軒轅蘭能活著，純粹是因為想見軒轅玲瓏。
但如今軒轅玲瓏已經獲救，令軒轅蘭牽掛的東西也已經沒了。
見到了牽掛的人，強撐著的那口氣自然也會散掉。
所以此刻軒轅蘭臉上的紅潤，並非是身體好轉的預兆。
而是將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偏偏軒轅玲瓏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沉浸在終於與母親團聚的快樂中。
正親昵的拉著軒轅蘭的胳膊，同軒轅蘭說著悄悄話。
直到聽到開門聲，軒轅玲瓏才抬起頭。
看到門後的沐雲舟，軒轅玲瓏眼中流露出一點不好意思。
低著頭歉意道:“我不是故意打擾沐姑娘你休息的，但我母親不知怎麼了，非吵著要來向沐姑娘你道謝。”
沐雲舟收回視線，沒有多言。
隻是將門打開，讓軒轅蘭和軒轅玲瓏兩人進房間。
外麵過於寒冷。
沐雲舟想得是軒轅蘭母女二人都身體不佳，進房間休息比較好。
但她前腳剛把人帶進屋，後腳軒轅蘭就噗通一聲朝她跪了下來。
且不是普通的下跪，而是五體投地的大禮。
沐雲舟被嚇了一跳。
回過神後，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攙扶跪倒在地的軒轅蘭。
嘴裡無奈的念叨著:“伯母，您是前輩，這種大禮我受不得……”
可軒轅蘭卻死活不肯起來。
一口咬定道:“沐姑娘你救了我，救了玲瓏，此等恩情……莫說是受一次大禮，就是千次萬次也受得起！”
軒轅蘭聲音堅定。
讓忙著躲閃的沐雲舟，和忙著扶人的軒轅玲瓏齊齊頓住。
幾分鐘後，地麵一濕。
幾滴淚水順著軒轅蘭的眼尾滑落。
軒轅蘭深吸一口氣，將頭低的更低，用沙啞的聲音道:“除了感謝外，我還有件事想拜托沐姑娘你。”
沐雲舟回過神，再次去扶地上的軒轅蘭，讓她有話站著說。
但軒轅蘭不知為何，就是死活不肯起來。
最後是沐雲舟拉下臉。
皺著眉說若軒轅蘭再這樣，她就不聽她講話了。
軒轅蘭才終於從地上起身。
起身後，連眼尾的淚都顧不上擦。
軒轅蘭又牽過軒轅玲瓏的手，對著沐雲舟懇求道:“玲瓏年紀還小，又是個凡人。”
“若我哪天不在了，她一個人不知如何是好，所以還請沐姑娘你……”
軒轅蘭話還沒說完，就被軒轅玲瓏打斷。
軒轅玲瓏攔下軒轅蘭。
不滿的道:“母親，你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你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怎麼會……”
軒轅玲瓏話還沒說完。
一直沉默的沐雲舟率先答道:“好，我答應你。”
得到答複的瞬間，軒轅蘭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
但與釋然一起襲來的，是濃鬱的疲態。
軒轅玲瓏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隻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軒轅蘭又拍了拍她的手。
閉著眼道:“玲瓏啊，夜深了，我們不打擾沐姑娘了，你陪娘回去休息如何？”
軒轅玲瓏下意識的看向沐雲舟。
沐雲舟則點了點頭。
不多時，軒轅玲瓏攙扶著疲憊的軒轅蘭準備離開。
但擦肩而過時，沐雲舟終是沒能忍下心。
小聲提醒道:“隻今日，多陪一陪伯母吧。”
軒轅玲瓏動作一僵。
沐雲舟起初以為軒轅玲瓏並不知道軒轅蘭早已是強弓末弩之際的事實。
就在她猶豫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之時。
卻意外發覺軒轅玲瓏的眼眶紅了。
且攙扶著軒轅蘭的手，不知何時握得極緊。
沐雲舟恍然大悟。
畢竟是母女，母子同心。
哪怕軒轅蘭沒有直說，軒轅玲瓏應該也有察覺到軒轅蘭早已經時日無多。
她一再阻攔軒轅蘭將自己交付給她照顧，也隻不過是不願麵對事實。
但有些事，不是不願麵對就不會發生的。
許久，軒轅玲瓏擦去眼淚。
刹那間，昔日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好似成熟了許多。
壓低聲音，語氣真摯的道:“沐姑娘，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