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家雨(17)(1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9994 字 3個月前

開口鐲是汪鹽和孫施惠領證前一天晚上,陳茵正式交給女兒的。

一件老式的開口實心金鐲子,陳茵出嫁前,老母親給她的。不值多少錢,勝在傳承。

媽媽特地去請金匠老師傅洗得乾乾淨淨,也交代汪鹽,務必戴滿新婚頭一個月。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喜慶的一件陪嫁物什,連累了她在這困頓的局境裡有苦難言。

焦頭爛額之際,有人替她解圍。

琅華走過來,妖妖翹翹的樣子。彆說,這渾濁的氣氛裡還真需要她這樣的人提神。

方晴雨一見是施惠阿哥的姑姑,一時不敢大聲說話,看一眼馮母。馮母起身迎客的樣子,“琅華呀,我以到你不來了呢。這是茂辰的妹妹,說話沒個輕重,小孩心性。”

琅華走近了些,傲慢地鼻孔出氣,接馮母的茬,“啊,茂兒的妹妹呀。我還當早生養的月嫂呢,心想這麼心疼孩子,肯定得生過的人才這麼有經驗。”

抱著孩子的晴雨一下子就漲紅了臉,瞪一眼琅華,又瞥一眼邊上無事人的汪鹽,氣得咬牙般地把孩子交給月嫂扭頭就走。

而落座的琅華,也不應付今天彌月禮的孩子,隻把她的禮金給到茂辰的太太,嘴上懶散,說她還睡著呢,茂辰一味地喊她來。

大小姐嫁到,又是個從來不和嘰歪人搭撒的主。坐席間,竟無人敢同琅華寒暄。

茶幾上重新換熱茶,新點心。

互相恭維裡,汪鹽悄然地看了眼琅華,也趁著分杯換盞的空檔,微微展顏道:“謝謝姑姑了。”

琅華飲一口紅茶,唇上墜著些鮮血般的豔麗。眉眼倨傲,真真跟孫施惠是一個流水線出來的,雙煞傲孔雀。

“謝我什麼?你清爽點,我才沒有工夫幫你。你往這一坐,還是你原先的汪鹽,你看我睬不睬你。”

“我們孫家的臉,隻能丟在孫家。外人在這嘰歪,你狠該叫他們滾。”

汪鹽聽後,略微譏誚,“我還是原先的汪鹽,你也會幫我的。”

“放屁。”

“赤子之心的琅華,就是這樣的。”

黑裙卻麵若桃花的人,聽到個什麼字眼,恨不得牙都酸倒了,更多的是赧然。她想起年前說汪鹽是非那次,換作彆人講她,她遠不會這麼好性地還陪對方笑臉。眼下,連忙給汪鹽酸回去,“你就是這麼矯情地哄著孫施惠昏頭轉向的?”

“赤子之心就是孫施惠說的。”其實沒有,他說琅華一百五……

琅華麵上滿不買賬,把手裡的夜鶯茶杯磕回杯碟上去,懶散拈一塊點心到嘴裡,再朝汪鹽乜一眼,“你和施惠還真是一對。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是吧!”琅華哼一聲,翻臉就質問汪鹽,“齊阿姨的事,是你挑唆施惠換人的?”

汪鹽誠實以告,“恰恰相反,我勸他不要這樣。可是你侄兒不肯聽,我人微言輕,並不想在你們家充什麼主人家。一個家,注定隻能有一個一錘定音的人。”

琅華聽不進去這些,“汪鹽,哪怕你看不慣齊阿姨,也得給我受著。你們不是叫阿秋回來嗎,好的,我看看我爸會不會當真把齊阿姨趕走。”

“不會。爺爺全不想理這些事,來之前,我去爺爺房裡坐了會兒,他分明是焦頭爛額,說你和施惠兩個人像極了津明阿哥說的那個故事,兩個孩子,心性使然,爭燒餅吃呢。爺爺早前沒做好一碗水端平,如今想彌補,也無濟於事,乾脆由你們去。看你們姑侄能請多少個保姆回來。”

“哼,怎麼你一來,就生出這許多事端來。從前施惠可沒嚷著要換保姆的。”

汪鹽機鋒跟上,“從前他也沒搬回來。”

“是,你有本事,好吧啦。有本事哄得他服服帖帖回孫家!”

“琅華,我隻是就事論事。”

“少給我賣乖,你有這牙尖嘴利的能耐,剛才怎麼啞巴了。”

“所以我說謝謝姑姑啊。他們是外人,外人總歸是冷漠社交的。而你,我單方麵覺得不是。”

琅華油鹽不進的顏色,懶得理汪鹽,目光收回之前,還不忘打量她一身穿著,從鞋子到裙子再到外麵的風衣,俱是不凡的衣品。

她從前卻是沒發覺,汪鹽不乾己事不張口的性子,幾個回合照麵,竟然穿搭方麵,很投琅華脾性。

轉念一嘲諷,不然怎麼就進了一家門呢。

快到十點的時候,馮家前後院子都天光大好,外麵幾乎碧藍如洗。

後院有個遊泳池,邊上支著把遮陽傘,還是感應紫外線那種人工智能的,設定好了參數,它會自動傘開。

孫施惠被馮茂辰幾個拉著玩撲克,汪鹽不高興陪著他,裡麵香煙繚繞的。趁著上洗手間的名頭,出來逛逛馮家的前後花園。正巧看到了這智能的遮陽傘,一時興起,想走近看看,那麼收傘的按鈕在哪裡。

她在那傘下佯裝坐了會兒,也沒弄明白,傘到底是怎麼收。

直到有個半生不熟的聲音斜過來,“那上頭沒按鈕的,操作在手機上,汪副理。”

汪鹽尋聲望去,她一時拿手遮在眉眼之上,隻怕太陽太好,她曬迷了眼。

隻見走近的人,大咧咧坐下來,卻是魏小滿。

“你怎麼會在這?”

來人才早春裡就穿得蕭薄,T恤機車夾克那種。“這話也是我要問你的。”

汪鹽一向在人際關係上過目過耳不忘,來的時候,孫施惠說馮家兩任妻子房兒子,小子還在上大學的樣子,想是他記差了一點半點。“你是馮家人?不是叫魏小滿嗎?”

“魏小滿就不能是馮家人?”

汪鹽傻眼了,“那你那時候還哭爹求娘地不要辭退你?”

“是呀,我需要這份工作呀。也謝謝汪副理保了我。”

魏小滿確實是馮家第子,但這幾年和上頭兩個老哥哥不大來往,他人也不爭氣,不愛那些生意經,自給自足的養活自己好幾年了,上學再到打工。

今天這裡是茂辰熱情地喊,他這才過來打個招呼。

汪鹽經過孫施惠的身世,看誰家的家務事都不稀奇。

更不想討人厭地勸彆人什麼,隻說,“這麼說,你是馮先生的小叔了?”

“我還是他孩子的叔公呢。”

說完,一人一齊笑了。

晴空萬裡,浮雲全散開了,惠風和暢。汪鹽難得在這裡能碰上自己圈裡的人,一時感懷也是安全感,免不得和魏小滿多閒聊了幾句。

她問他,“那麼,你真名叫什麼?”

不待魏小滿作答,有人先出聲了,“汪鹽……”

孫施惠好不容易脫手,出來尋她,偌大的房裡,幾層都沒看得著她,卻在後院的陽傘下,看到她和一個年輕小崽子聊得有聲有色的。

汪鹽看到孫施惠過來,有點晃神現下的時間了,仰頭問他,“要走了?”

“走什麼走,你沒吃飯就要走了。”某人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再瞥一眼對麵年輕機車小崽子,目光重回汪鹽臉上,等著她開口。

坐在椅子上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一一給他們介紹,“這是我一個巡店裡的見習咖啡師,魏小滿;這是……我先生,孫施惠。”

孫施惠手撫在汪鹽腦後,也順著她的低馬尾,緩緩而下,最後落在她肩邊鎖骨上,“你結巴什麼?”

汪鹽朝某人瞪一眼,我哪結巴了,再小聲提醒他,“他是馮家的人。馮茂辰的叔叔。”

孫施惠或許早年見過,但忘了,依約年紀差不多。但他對馮家的小子沒興趣。隻淡淡應付人家兩句,“是嘛,去吧,看看茂辰的女兒,你侄兒和侄孫女等著叔叔公慣慣呢。”

汪鹽沒好氣地朝孫施惠瞥一眼。

魏小滿也不介懷,起身要去的時候,隻朝汪鹽說話,“汪副理,我現在確定你們青梅竹馬,不是破鏡重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