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點點星(1)(2 / 2)

橙黃橘綠時 勖力 14634 字 3個月前

汪鹽看一眼身後明明是母親,可是因為愧疚,節節敗退,毫無尊嚴可言的富芸芸。“那就當我今天管閒事了吧,上回在馮家,姑姑也管了不是嗎?”

“說起來,我還得怪姑姑呢,不是因為你一時鬆手,我也掉不下去。”汪鹽一時想起孫施惠之前的腦補,她有意無意地試探,“哦,不對,也不怪姑姑,怪津明阿哥,他害我生理期掉進水裡。事後,他和我賠過好幾次不是呢。”

提起某個名字,琅華眉頭倒豎,夾著她的老花腋下包,橫挑鼻子豎挑眼,“汪鹽,你這撒嬌賣癡的給誰看?孫施惠個笨蛋,頭頂都長草原了,他還在外頭夜奔呢!”

汪鹽瞬間福靈心至地明白了什麼,也不得不感歎孫施惠這個家夥察言觀色倒是比女人還靈敏。而眼下,她隻得茶到底,希望琅華一時轉移矛頭,也好過在這家裡喊打喊殺的,“姑姑不要誤會,津明阿哥道歉的事,孫施惠是知道的呀。”

“阿哥阿哥,你給我閉嘴吧!孫施惠吃你這套,我可不吃。”

哦。不吃就不吃吧,但是姑侄倆對“阿哥”莫名仇恨,倒是一致得很。

說完,琅華抬腳就走。汪鹽還追上去,“姑姑,我要買包的事……”

“滾。讓你老公給你買個夠去。”

好不容易把琅華送走了,汪鹽回頭時,阿秋和富芸芸相約神色地看著她,好像有點沒想到汪鹽能治得住琅華。

可是汪鹽不以為然,送富芸芸回房裡時,她難得的喊了對方一聲奶奶,“其實我剛才不該勸的,或者不該給你們打岔的。如果不能平心靜氣地溝通,吵架未必是件壞事。”

“我覺得您和琅華,該好好聊一次。離家出走的孩子,耿耿於懷的不過就是父母對他的誤會或者冷落。”

富芸芸搖頭,說琅華不隻是離家出走。“她無論怎麼樣都是應該的,因為當初,我實實在在遺棄了她。”

汪鹽聽了一則或短或長的過去,是孫施惠無論怎麼背調,都查不到的過去。

生琅華不是富芸芸的本意,是富孫二人感情難轉圜也難生機之下,孫開祥執意強求的。

也正是那段時間,孫開祥予取予求地想留住妻子,才徹徹底底傷了芸芸的心。

他早不愛她了,起碼那一陣。全憑一己私欲,想留著一個人。

拿孩子,拿枷鎖。

富芸芸讀的那些書,從小養成的驕傲,不肯成為這樣男人的附件。

然而,她任性分開,最後反而釀成了大禍。

金錫的死,琅華的冷漠。富芸芸堅決不肯回頭了,因為她的回頭,會讓自己的一雙兒女更成為笑話。

“鹽鹽,也謝謝你。你幫我跟琅華還有施惠轉達,放心,我不會要孫家一分錢的。我都這個年紀的人了,早不圖這些了。”

富芸芸一個人坐在窗邊玫瑰椅上,她說,如果可以她想把女兒帶走,這些年她一直這樣的訴求,隻是琅華不肯了。

她回來也不全為了孫開祥。可是得知他重病難回頭了,富芸芸又覺得這輩子好像也就這樣了,無緣無故的恨,無緣無故的又抵消了。

也許,當年她不執意分開,金錫也不會死,琅華更不會不認她。

汪鹽聽一個花白頭發的女人,把一切全攬到自己身上,很不是滋味。

她誠心安慰:辜負就是辜負,意外就是意外。

富芸芸哭得淚如雨下。

可是待汪鹽從她房裡出來,她又懇請這個孫媳婦,今天的話,不要告訴旁人。即便是談,她也想親自找琅華談。

是的,解鈴還須係鈴人。

才從富芸芸房裡出來,汪鹽就得了媽媽的電話,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呢。

火急火燎趕回來,聽到陳茵念叨姊妹間的口角。

她一時也不高興把孫家那頭的家務事再重一遍了,因為這眉頭疙瘩的檔口,保不齊孫施惠又落一身的不是。

陳茵問鹽鹽,“施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汪鹽在吃番茄,“總得忙完呀。”

說正經事的顏麵,陳茵提醒鹽鹽,“你五姨父那頭,你還是要抽空去看一下的。施惠最好也露個麵,你五姨媽越這樣敏感,你們越不能給她挑不是。”

汪鹽勉強點頭,說放端午假就去。

“那施惠呢?他不能去?”

汪鹽一時難保票,“等他回來再說吧。”

“忙忙忙,他這段時間也太忙了。忙到不著家,這好歹是結了婚有個老婆呢,他要是還單著,家裡那堆婆婆媽媽他就不管了?”陳茵這一向第幾回數落某人了。

汪鹽依舊自若地吃番茄,乾脆挖苦起媽媽了,“你這是脫粉回踩了?唯粉清醒後,好恐怖!”

陳茵才不理她,在廚房裡自顧自淘洗糯米,在算著總共裹幾個餡的。有一籃先淘洗好的,陳茵跟老汪說,那籃子不動,什麼都不擱。

嗯?汪敏行不懂了。“不擱什麼意思?”

“你女婿喜歡吃白粽子。什麼都不加的。”

汪敏行譏笑妻子,“哦,歡喜的時候施惠長施惠短,人家一段時間不上門了,成我女婿了,不是你的了。”

陳茵嗔老汪,閉嘴吧。

老夫妻倆忙著裹粽子一個下午,汪鹽沒等到吃過晚飯。姚婧那頭約她喝酒,順便談點事。

姚女士知道汪鹽最近留守妻子。說她沒理由不能出門的。

於是,不到六點半,汪鹽就驅車來到了姚女士的酒局上。

不要姚婧催,汪鹽先喝了一杯。因為天好熱,今天又一堆烏糟事,煩心得很。

一群女人最愛聽家長裡短的事了,姚婧挑頭地催汪鹽講講,問有錢人家的家務事是不是也很雞毛蒜皮。

隨即又笑話地問,是不是你老公的爺爺奶奶要複婚?

果然是有錢人家呀。結婚離婚都好任性哦!

汪鹽聽這話不太順耳,然而,她幾杯下肚,已經潦草的醉意了。

她酒品一向很好,清醒不清醒,都不會和人頂真的。

當然,有人除外。

孫施惠就說過她:你是不是有和我吵架的癖好?啊?

好像有點。汪鹽覺得和那人待久了,她越來越被他感染了,起碼看他跳腳,真的是她的樂趣。

再幾杯,又和姚婧聊了一會兒正事,汪鹽覺得今日的腦容量到了極限。

昏昏沉沉,接到誰的電話。

她也隻是嫌手機太吵,一直在震。

於是,耳膜如擊鼓,汪鹽坐在半露天的看台酒桌邊,聽著對方問她什麼。

她答了。

心事重重地枯等了許久,像小時候等著父母來接的那種翹首。

半個小時後,對方讓她下來。

汪鹽頭腦昏沉,意識清醒,拾起包和姚婧說再會。

姚婧說汪鹽現在組局任性得很,說走就走。還是不忘提醒她,“你不能開車!”

“我知道。”

六月頭上,陰曆端陽前,那人站在一麵奢品的陳列窗前,光曝得他一半光明,一半陰晦。

孫施惠聽著腳步聲過來,也收回閒散的目光,轉身的空檔,從車子後備箱裡拿下他的行李箱,隨即拍拍車子,示意老姚可以走了。

老姚車裡問施惠,“家裡怎麼說?”

“你直接回去,家裡不必交代。”

“好的。”

直到老姚車子開走了,孫施惠還站在原地,要汪鹽過來,“好累,不想動。”

汪鹽喝了酒,反應有點慢,緩緩朝他走兩步,又停頓下來,像踟躕又像戒備。總之,樣子很滑稽也很……勾人。

“你還沒回家?”

“嗯,你是第一站。”他再不耐煩地催她,要她快點,“過來。”

“不是說還有兩天嗎?”有人這才又邁了兩步。

“兩天是死期,提前回來是公差、是餘量。懂?”

汪鹽聽著他的話,還沒到他眼前,被孫施惠一把拖過來,他聞她身上不輕不重的酒氣,略微不快地皺眉,“所以是來借酒澆愁的?”

汪鹽覺得這話無從說起,“姚婧約我談事的。”

“哦,我以為在婆家受了冤枉氣,來找姐妹倒苦水的呢。”

“阿秋告訴你的。”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請她回來。”

汪鹽不作聲地盯他一會兒,再聽他說:“彆指望策反阿秋。”

“沒什麼事,就是琅華回來,吵嘴了幾句。我一時腦袋熱,去勸了幾句,又覺得其實不該勸。估計阿秋誤會了,我回我爸媽那,是因為我媽和我五姨媽拌嘴了。”

汪鹽背書般地說了兩家事,她再強調,不存在什麼冤枉氣。

說著說著,她仰頭看他,“你該不會是聽阿秋說的,才提前回來的吧?”

“是。”有人打蛇隨棍上,真真假假,誰也猜不準他。“阿秋那火急火燎的,我以為琅華把你怎麼了呢!”

“沒怎麼。倒是我把她氣走了。”實誠孩子,認真領罪。

孫施惠一時破功,笑出聲,“嗯,不意外。”

汪鹽顯然對他這直男嘴臉不大滿意,恨恨瞥他一眼。

有人一手扶著行李箱的拉杆,一手來牽汪鹽的手,若有其事地問她,“還有彆的什麼要說的嗎?”

汪鹽直截了當地搖頭,結果,被牽手的人狠捏了把,他要她想好了再說。

於是,汪鹽瞟了他幾眼,搜腸刮肚,打算一語中的:

“孫施惠……”

“嗯?”

“我媽說,她越來越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