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洞房(2 / 2)

“阿姐說,隻要我成了親,病就會好起來的。”小葉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事,“等病一好,她就答應帶我去嘉興玩呢。”

他無法理解對麵人所說到底是什麼,卻也從話中察覺出這人應該不是直接作案人。

楚留香蹙起兩道毛茸茸的濃眉,刻意問道:“既然是洞房花燭夜,怎麼不點燈?”

“哎呀。”小葉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抱歉,我又忘記了。”

她說著便起了身,素手撩開拔步床前的輕紗床幔,往外走去。楚留香借著乘機漏進的幾寸月光,依稀間瞧見了她的裝束。

果然是一身喜服。

初時如米粒大小的火焰已長成了一寸有餘的火苗,逐漸照亮滿室。

一盞又一盞,人影在帳外慢慢移動著,光亮愈發盛了,他的眼睛也慢慢適應了明暗的變化。

倏地,床簾被掀開,一張含笑晏晏的麵龐在陡然間闖入了視線。

楚留香怔愣住了一瞬,很難用言語描述這一眼的感受,好似隻在刹那之間,又恍若已隔千年萬載。

眼前所見,倘使春山秋水化人,也不過如是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雙本該最靈氣盎然、顧盼神飛的眸子透著一種生硬呆板的死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除了直視前方外,再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你…”楚留香有些怔忡,遲疑著開口。

“真不好意思,這院內平日裡都是不點燈的。我早習慣了,所以總是忘記,還好你提醒我啦。”

小葉的臉頰微紅,低頭靦腆一笑,長睫微顫,“讓你摸黑了這麼久,你不會生氣吧。”

楚留香沉聲道:“你不用總向我道歉。”

少女聞言,又是嫣然一笑,燈火搖曳間,當真堪比春花秋月之態。

“我喜歡你。”小葉笑著直言道,“這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和我說呢,你真是個好心腸的人。”

“這次我的病肯定能好啦。”她認真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什麼似地,一拍腦袋,急匆匆地起身不知去做什麼。

一隻鏨金嵌紅寶石的酒壺,一對龍鳳酒杯,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黃花梨木的托盤之上。

合巹酒。

楚留香莫名地覺得有些尷尬,下意思地想摸摸鼻子,指尖傳來的酥麻之感卻明明白白地昭示著無能為力。

“我扶你起來。”

小葉將托盤放置在榻上,動作溫柔又小心,頗為吃力地將楚留香的上半身拖了起來,斜倚在床架上。

“阿姐說你武藝絕倫,給你下了一倍的藥量。你果然厲害,這麼快就蘇醒能說話了。不過,我想你應該要到明早才能恢複手腳知覺。”

說話間,她已經端起了酒杯,湊到楚留香的唇邊,腦袋也湊了過去,檀唇輕啟,小聲在他耳邊喃語道:“但是阿姐也說啦,新郎新娘要在新婚第一夜就共飲合巹酒,這樣才能長長久久,白頭到老呢。”

呼吸間吞吐的熱氣灑在耳廓,尋常不甚靈敏的鼻子也意外地好使了起來。那是體溫烘出帶著暖意的馨香,仿佛是某種花卉的香氣,若有似無地繚繞在他的鼻尖。

月光,燭光,酒香,溫香。

朦朦朧朧的床帳裡,這一杯酒水還未飲下,人倒先有了醉意。

待飲下後,楚留香反倒清醒不少。

有些人吃酒就是如此,彆人是越喝越不明白,他卻是越喝越冷靜。

“酒喝完了,你阿姐還讓你做什麼?”他問道。

“當然是和你睡覺啦。”小葉答道。

同樣的局麵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甚至也沒法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楚留香的喉結在黑暗中上下滾動著,呼吸也急促起來。

發冠拆下,外袍脫去,身上隻剩下一件中衣時,他覺得自己仿佛小姑娘手裡擺弄的布偶。

“好啦。”她雀躍地小聲道。

小姑娘忽地起身,站在了紗帳外,半隱半顯,叫人瞧不真切。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她像隻小貓似得呲溜鑽進了被窩裡。

“現在就可以睡覺啦。”

小葉在他身邊躺下,蹭了蹭枕頭,語氣也變得含含糊糊。

懸著的心霍然放下,少女已陷入了香甜的睡夢。呼吸相聞間,楚留香望著她熟睡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

不知是在自嘲,還是在慶幸。

目光移向賬外的焰光,她又忘了。

起初忘了點燈,如今忘了熄燈。

楚留香以為他會度過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沒想到翌日清晨時,他竟是被一聲堪稱粗暴的推門聲給吵醒的。

小葉也醒了。

她的臉上全然沒有了昨夜裡的靈動活潑,眉宇間被濃濃的憂愁籠罩著,宛如風暴前夕聚起的烏雲,下一秒就會迎來狂風驟雨。

外間的腳步聲雜亂綿長,應當是來了不少人。

“小葉,時間到了。”淩厲嚴肅的女聲傳來,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儀。

她的身子竟開始微微發顫,臉色也白了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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