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2 / 2)

楚南星擰著眉頭,看完了孟忍冬和王洛水的聊天,光看這冰冷冷的字,其實她並不太確定孟忍冬到底有沒有徹底將紀愉給放下,她耐著性子想要往下看,又或者像是先前一樣給這內容加點料。

然而,先前跟她一起在A班教室裡練習的小溪娛樂女團隊長看她出去久久不回來,怕她是有不高興的事情,比如沒拿到c位不高興啦、練習主題曲壓力太大了等等,這會兒就來到洗手間附近,邊走邊喊她:

“南星。”

楚南星眼中浮現幾分不悅,雖然這鏡子裡的內容隻有她一個人能看見,但為了保險起見,她心念稍動,讓鏡子裡的金色字體消失不見。

而後,女孩兒轉頭對來人笑了笑:“怎麼了?”

“我……在想你這麼久沒回來是不是沒帶紙,正打算過來給你送呢。”過來觀察她情況的女孩兒發現她沒事,心底鬆了一口氣,便玩笑著扯了另一個理由。

楚南星應和了她兩句,心底還惦記著發生的劇情,將手上的水珠在速乾機下烘乾之後,她隨著對方往外走了幾步,望了望教室的方向,隨口道:

“我感覺今晚練得有點久,可能是最近都沒怎麼休息,所以有點想先回去。”

對方輕輕“啊”了一聲,而後立刻對她露出笑容,點頭鼓勵她:“好,你彆把自己繃得太緊,以後還有好多舞台呢,學會適當地放鬆,才能一直保持狀態呀。”

這女孩兒叫做常雪,之前是出道過的,隻不過跟李杏一樣後來團解散了,所以才來這裡借由《追夢100》的舞台再次對頂峰發起衝擊。

在娛樂盛行的年代,自打十多年前開始,每年娛樂圈冒出來的女團男團數量都像雨後春筍一樣,可是相對的,因為成績不佳、公司財務不好等等理由退圈的、解散的團也不計其數。

常雪和李杏都是時代車輪壓過去的泥土。

也或許下一次她們就能跟上車輪一起往前走,又可能是再一次被丟下。

楚南星對她們這些有出道經驗的前輩倒是樂得搞好關係——起碼在她們沒有展現特彆大的失誤之前。

聽見常雪的話,她點了點頭,微笑應著好,也跟著回報了對方幾句關懷,而後就往電梯的方向走。

隻不過進入金色的電梯轎廂之後,楚南星隨意地往牆上瞥了一眼,仿佛那空無一物的電梯牆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她,而後,她按下了一個數字,並非通往學員宿舍樓層的數字。

……

紀愉今晚又沒有睡。

但她也沒去教室裡跟朋友們一塊兒練習,反而是回到了當初那個被孟忍冬發現的寬敞陽台,將手機的音樂放出來,在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跳那支poppin舞蹈。

她也並不追求將所有動作做完,隻是機械地重複,借此讓思緒麻木,好像這樣就能夠不去思考關於司恬的事情,也不那麼懊惱跟對方的兩次錯失。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係統忽然出聲道:

“楚南星過來了。”

紀愉聽見這提醒,眉頭也沒動一下,直到最後一個動作失敗,甚至差點將自己的腳扭到,好在及時停住了,她扶著陽台的欄杆,勉強站穩之後,這才轉頭去看室內。

楚南星站在拐角之後的位置看著她。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吭聲,然後紀愉先挪開了目光,慢吞吞地走過去把手機裡的音樂關掉,周邊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她一下輕一下重的呼吸淩亂地響起。

她隨手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頸邊的汗。

餘光瞥見楚南星朝著這邊走近幾步,笑吟吟地開口問她:“聽說你把忍冬甩了?”

紀愉擦汗的動作停了停,因為不知道楚南星的目的,並且直覺這人對自己並不友善,所以非但沒應下,反而道:“楚小姐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楚南星瞥她一眼,靠在陽台邊的牆上,安撫似的出聲:“放心,我沒帶錄音設備,也沒喊人來圍觀這件事。”

紀愉點了點頭:“哦。”

楚南星也不在意她的冷淡,隻是看著紀愉的眼睛裡帶著濃厚的探究**,好像想要越過她這副皮囊,將她的靈魂也看透。

她於是又啟了個話題:“挺好的,這樣對你、對她都好。”

紀愉低頭在擺弄手機,好像對她這不知所謂的話語沒什麼興趣,而後就聽楚南星慢慢道:“之前我本來想提醒你,不要跟忍冬在一起——”

“不知道你有沒有打聽過忍冬在圈裡的名聲,她之前找過許多個女朋友,都是你這一款的。”

紀愉抬眸看來,眸光不帶半分波動:“楚小姐到底想說什麼?”

楚南星又笑出來,聳了聳肩,隨口道:“可能是我今晚心情太好,就想跟人說故事呢?”

紀愉拉下脖子上擦汗的白毛巾,邁步往室內的方向走,看她的樣子應當是打算回宿舍去,跟楚南星擦肩而過的時刻,她輕聲道:

“真不巧。”

“今晚我的心情特彆不好,所以拒絕當彆人的廢話垃圾桶。”

楚南星回頭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忽而語速飛快地又冒出一句:“孟忍冬以前有個關係特彆不錯的朋友,很可惜,這個朋友死在了她的跟前,而她無能為力——”

紀愉的步伐停了停。

她沒有回頭,楚南星的話也沒有停:“我來告訴你,你是她所有交往過的女友當中,和她朋友長得最像的那個,甚至連名字都很像。”

紀愉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地板,在楚南星話語落下之後的好一段時間裡,慢吞吞地拋出一句:

“所以。”

“你沒追到孟忍冬,是因為你長得跟她的心上人特彆不像嗎?”

“這事我無能為力,你得找整容機構。”

楚南星:“……”

……

同時。

鳳鳴小區內。

孟忍冬送走了王洛水,帶著微醺的醉意,對茶幾上的狼藉看也不看,而後腳下一腳深、一腳淺地往臥室的方向走。

她又有點犯困了,可能是吃的太飽的緣故。

上半身倒在柔軟的床鋪裡,膝蓋還跪在床邊,孟忍冬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在床邊昏昏欲睡,竟又讓她睡著了。

意識模糊之前,她斷斷續續地想:

酒果然是好東西。

難怪她的朋友們都喜歡。

許是因為心中壓得事情太多的緣故,她又做夢了,夢很奇怪,又是在那個醫院裡,弄得孟忍冬有些哭笑不得地想:

這夢怎麼還有續集?

她很有些無奈,但是想到夢裡那個年紀小的紀愉,她懷揣著一點惡劣的心思,想著,我答應了王洛水不去看現在的你,難道我還不能看夢裡的你嗎?

於是她想往旁邊的病房跑,可惜腿和視角都不太受她的控製。

她看見自己也躺在病床上,旁邊有個女人在絮絮叨叨地,罵著什麼“賠錢的東西”、“你要死你自己去死就好了,可彆把家裡的人傳染了”、“還住什麼醫院,你們老師錢多就給我嘛,當什麼爛好人”……

孟忍冬稀奇地調轉了視線,上下打量著這婦人,這次身體倒是聽她指揮了,她對上那女人的目光,有些不可思議地想:

這人在罵我嗎?

她的疑惑由另一道聲音解答了:“不,她在罵我。”

孟忍冬:“???”

她轉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話,可惜怎麼都看不見。

相對的,那道響起的、有些喪、又有些膽小的聲音對她道:“是我太絕望了,終於瘋了嗎?你是誰?是我的第二重人格嗎?”

孟忍冬沒回答,反問道:“你又是誰?”

那聲音沉默很久,說:“我叫司恬。”

或許是因為沒摸清情況,孟忍冬並未秉承禮尚往來的原則跟對方交換名字,而是繼續沉默,甚至豎起耳朵聽床邊那個女人層出不窮的臟話,大約是因為不針對她,所以她除了覺得很不文明之外,並沒有彆的想法。

反倒是跟她說話的那個聲音再次開口,聲音故作成熟,實則還有點稚嫩:“你是我分裂的人格嗎?我好像在書上看到過,有童年陰影的人很可能分裂出人格來,而且新人格有自己的經曆,還能幫主人格承擔她們不願意承擔的痛苦……”

孟忍冬聽不得這聲音和旁邊那罵人的婦女嗓音重疊,她覺得頭疼,不得不叫了句:“停。”

司恬果然停了。

直到旁邊婦女罵累了,坐在那裡將一個削好的蘋果塞進嘴裡,汁水濺得到處都是,孟忍冬忍不住想挪開,怕對方這不乾淨的汁液弄到自己身上。

因為周遭的安靜,司恬又一次開口:“你會什麼?你是來拯救我的嗎?你能幫我擺脫這對惡心的父母嗎?還是帶我遠離這糟糕的生活?”

孟忍冬想了想,聽見自己說:“都不會。”

司恬似乎被她這個“副人格”的弱小震驚了,好久都沒說出話來。

孟忍冬的心思都在惦記這個夢裡的紀愉,既然對方不說話,她便開始打聽:“你知道隔壁的女孩兒嗎?那個叫紀愉的,落水被救起來,失憶了的——”

司恬意興闌珊地接:“哦,就是你之前用我身體去找的那個人啊。”

孟忍冬:“???”

她震驚道:“什麼意思?”

司恬:“你沒發現嗎?我們現在共用一個身體啊,之前你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跑過去跟彆人做朋友,還頂著我的名字……算了這不是重點,既然你也沒法救我,我也救不了我自己,那我們還是等死吧,我最近都已經看好了,市中心頂樓那個大廈就很不錯……”

孟忍冬意識到她在想什麼之後,困惑地打斷了她:“你還這麼小,為什麼想不開?”

司恬又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說:“對這個世界失去興趣,跟年紀大小有什麼關係嗎?那句話不是說了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

孟忍冬:“……等等。”

雖然這個夢很奇怪,但是孟忍冬覺得自己不能莫名其妙看著這個人死去,她忽然道:“打個商量吧。”

司恬:“嗯?”

孟忍冬看了眼旁邊連蘋果核都要咬得乾淨的婦女,眼皮抽了抽,她說:“你……幫我多看看紀愉,我幫你想個辦法擺脫這家庭,怎麼樣?”

司恬果真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隻不過思考的結果是——

“你不是我的副人格嗎?”

“為什麼不是因為我而來的?反而惦記著隔壁的小朋友?難道是我書看的不夠多、對這種現象了解的不夠?還是你出現的那一刻,就對那個女孩兒一見鐘情了?”

孟忍冬越聽越離譜,卻不知道怎麼解釋,因為這是她見過的最有邏輯的夢。

好在夢裡的她似乎也能跟上這邏輯,叫停了司恬發散的思維之後,她聽見自己慢慢地說:

“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副人格。”

“但我確實也不是來拯救你的。”

“不過我可以試一試,儘量讓你看到這世界的更多可能性,幫你走出一段足夠成功、精彩的人生,隻不過作為交易,你要讓我跟隔壁的紀愉做朋友,不乾涉我的任何選擇、任何事情,行嗎?”

想了想,孟忍冬在心中補了一句:

不行的話,就隻借一段時間好了。

反正她隻是想再看看紀愉。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夢裡這個紀愉長得跟阿榆一模一樣,弄得這夢既真實,又有點兒突兀的荒唐感。

孟忍冬神思不屬,目光好像想透過對麵雪白的牆壁,去看看隔壁房間那個病床上的女孩兒。

這時,司恬的聲音將她的注意力拉回,雖然是有氣無力的兩個字,卻也意味著這荒謬的交易成立:

“行啊。”

“我們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的舍友關係了,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孟忍冬:“……”

她額頭跳了跳,回了兩個字:“不必。”

她說:“我叫孟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