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1 / 2)

紀愉克製著回頭的衝動離開。

或許是因為太久沒休息, 昨天又耗費了很多精力準備舞台的緣故,在彆人都因為極度疲倦而靠睡眠恢複體力的時候,她卻還在這裡勉強支撐,所以頭腦和身體都有些過度疲勞之後的遲鈍。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抓住什麼, 因為今天的孟忍冬看上去格外不同。

好像內裡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

可她看不出來, 現在她的腦子就像是一團漿糊, 表麵上看上去好像還能正常工作, 實際上感官搜集到的信息都沉入了那泥沼裡, 如石落大海, 杳無音訊。

紀愉走到拐角處時,在內心極度的糾結下, 還是選擇了回頭去看孟忍冬。

可孟忍冬卻因為她這個回頭的動作,一刹那間, 黑眸裡泛起光亮來, 像是黎明刺破黑夜,凜冬荒原的極夜走到儘頭——

她朝著紀愉的方向邁出半步, 嘗試著問道:

“要不要……一起吃個早餐?”

紀愉稍稍斂了斂眼眸,像是在疲倦到極點的時候,還在掙紮著想要用理智去觀察麵前的人,直到孟忍冬的話音落下許久, 紀愉猶豫了幾秒鐘, 出聲問: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

她總覺得今天的孟忍冬很反常。

但具體是怎麼反常。

又想不出來。

往日孟忍冬也不是沒有這樣不死心地往她身邊黏來……比如她們剛分手那會兒, 孟忍冬就會一點道理不講地在她去參加節目的途中將她堵著,不可置信地問她為什麼要和自己分手。

直到後麵發覺自己隻是被她當做另一人的替代品。

於是終於收起了那不可一世的自信和狂妄。

隻殘留著一點不甘的餘溫。

但不論是怎麼樣的孟忍冬, 紀愉隻隨意一瞥,就能看清楚對方此刻的心情,哪怕再不願意承認, 紀愉也不得不直麵一個事實:其實和孟忍冬相處的那四年,每一次的肌膚相親、相擁而眠的日子裡,她或多或少地對身邊人增進了了解。

除了這一刻。

她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孟忍冬的眼神——

這個從來把情緒寫在眼睛裡,捏著高傲、自負、全世界都圍著她轉的劇本的人,好像那空空如也的靈魂終於被什麼充實了一樣,以至於現在的她身上多了點紀愉看不透的東西。

而紀愉直覺這好像同自己有關。

孟忍冬本來以為自己在這裡吹半夜的冷風,如今能跟紀愉見上一麵就足夠幸運,沒想到能得到她的這樣一句關懷,明明心中告誡自己要循序漸進、一點點彌補,可是有些貪婪的門總是露出一條縫就令人忍不住得寸進尺,以至於她控製不住地又問了一遍:

“吃早餐嗎?”

……

紀愉覺得自己今早果然應該回宿舍休息。

不然她怎麼會頭腦發暈地在這陽台上,跟前任金主肩並肩、看著遠處的森林和朝陽,並排坐在陽台上迎著晨風啃包子?

但這酒店的灌湯包實在是一絕,半透明的薄皮裡是香嫩的肉餡兒,滾燙的湯汁稍不注意就會將嘴唇燎得通紅,還好她很有耐心地等冷了一點——

旁邊那張供給遊客們賞景的小桌子上還擺著兩三屜其他的餐點,除了一籠奶黃包之外,剩餘的都是鹹口的早點。

而孟忍冬隻吃奶黃包。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趁著廚房工作的時候,以權謀私從裡麵順出來的這些。

係統弄不懂紀愉為什麼今天對孟忍冬格外寬容,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它看不順眼孟忍冬這個不合格的前任金主,於是暗搓搓地問紀愉:

“愉愉,你說我現在把她這毫無總裁形象的啃包子樣拍下來,下次裝作不經意地叼著讓她看到,她會不會羞憤致死?”

紀愉彎了彎唇,及時阻止了係統迫害孟忍冬的行為:

“太殘忍了,算了。”

她知道孟忍冬的總裁包袱有多重。

但是……

紀愉又轉頭看了看孟忍冬,發覺這人正一點不介意自己形象敗露,在她旁邊認認真真地用濕巾擦過手,然後邊吹氣邊把雪白的奶黃包用指尖輕輕捏住,再一點點撕去底下的皮——

接著,因為放進嘴裡的動作過於著急,紀愉看見她咀嚼的動作停了好一會兒。

肯定是被流出的餡兒給燙到了。

但孟忍冬眉頭都沒皺一下,假裝無事發生,囫圇將嘴裡的那一口吞下去了。

紀愉放下手裡用來放灌湯包的勺子,盯著孟忍冬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在對方察覺到她的目光一並看來的時候,她露出個適當的微笑,出聲問:

“早餐也已經在吃了——”

“孟總現在可以說找我什麼事了嗎?”

孟忍冬看她吃了點東西,麵色比之前好看一點,有心想把司恬的事情真相全部道出,卻不知怎麼在這個氛圍裡開不了口,隻能垂眸看著手上還沒吃完的包子,隨意找了個話題:

“今天……怎麼對我這麼好?”

紀愉:“……?”

她被問得有點茫然。

等目光觸及到桌上的食物之後,紀愉麵露幾分糾結,她是實在想不到某個總裁從失戀裡麵受到了什麼打擊,把彆人對她好的標準降低到了隻要願意接受她請的一頓早餐就行?

直到下一刻——

令人耳熟的孟氏自戀腔調又響了起來:“你是不是,其實還是很關心我的?”

紀愉:“……”

她垂著眼眸盯著麵前的包子,平靜的聲音響起:“以前我有一個朋友,在向這個世界告彆之前,有一些比較反常的舉動,但當時我心大,什麼都沒有發現,被輕而易舉敷衍了過去……後來我很後悔,總是覺得自己那會兒要是再細心一點就好了。”

“恰好,最近孟總身上也總是發生一些令人匪夷所思、不太能將之跟您一貫作風聯係起來的事情,好歹也相識一場,我雖然不喜歡您,卻還不至於冷漠到那個地步。”

孟忍冬:“……”

她有些氣、又有點想笑,於是最終小幅度彎了彎唇,對紀愉道:“放心好了,我再怎麼受刺激,也不至於去尋短見。”

紀愉順勢點了點頭,接道:“那就太好了。”

孟忍冬差點被她這無情的模樣給更死。

以至於一瞬間都有點判斷不出來,紀愉這態度究竟算是冷血還是善良。

……

早餐桌上又沉默了下來。

紀愉在確定了孟忍冬今天的反常似乎同自己無關之後,在這樣的尷尬裡,食欲漸漸降低,隻勉強吃下去第二個灌湯包就不再動筷子了。

她盯著盤子漫不經心地想,果然人還是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這樣才有利於維持自己的正常狀態。

像這種沒事跟前任一起吃飯的行為,以後還是不要有了。

孟忍冬注意到她很快停了筷子,抬眸覷了她幾眼,出聲問:“是不合胃口嗎?”

紀愉搖了搖頭:“我吃飽了,感謝孟總的招待。”

孟忍冬一時間判斷不出來她這是最近的胃口又變小了,還是對著自己才吃不下去,心中登時生出一點無力感,像是使勁打在一團棉花上——

勸也不合適,不勸也不行,怎麼都不得勁。

她隻好扯出另一個話題:“你……那個朋友找到了嗎?”

是明知故問。

也是欲蓋彌彰。

紀愉本來都已經準備起身起來,或許是因為對司恬的事情過於上心,此刻竟然敏銳地從孟忍冬的話裡嗅出一點彆樣的訊息來。

於是那雙桃花眼便緊緊盯著身旁的人,像是隻要看得更認真一點,真相就會自動浮現出來一樣。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