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跟著柳璟出了府門,走去了長街的橋下流水裡,這下元嘉可不會找到這裡了。
胡掌櫃被涼水激得渾身發抖,瞧柳璟一會兒仰頭抱胸,一會兒低頭瞅水,整個人都徘徊不定,神經了似的,心中哀歎,張嘴提了件事,“後天就是大人的生辰了。”
在京中這兩年,柳璟從未過過生辰,百官再好奇,他也未有告知自己生辰是哪一日,隻說自己並不喜歡這個,久而久之,百官知曉他是真的不喜,就再沒提過了。
隻是,今年,胡掌櫃心說,特殊些……
柳璟的步子果然一頓,低低的聲音揉在夜風裡,“備些紅綢什麼的。”
胡掌櫃一聽就明白了,笑道,“是,再喊個戲班子。”
胡掌櫃是清楚的。
往年在滁州,柳璟總不喜過生辰,可自打帶了元嘉回來,一切就變了。
元嘉一開始鬨騰得很,每年都要扯著柳璟過生辰,她會吩咐隨從把紅綢掛滿裴府,把府裡裝點得活像誰要成親,請了酒樓廚子來做飯,並且還要搭戲台,請戲班子來唱戲,安排得要多熱鬨有多熱鬨。
第一次的時候,柳璟瞧見,臉色沉得可難看了,“府裡誰要過六十大壽?還是誰要成親?”
裴檠哈哈地笑,“你啊!”
元嘉不高興地哎呀一聲,“什麼成親,什麼六十大壽,這是給你過生辰,我瞧那些高門大戶都這麼做的,可熱鬨了。”眼巴巴地望著柳璟,“你不喜歡嗎?”
柳璟淡淡搖頭。
後來的每一年,柳璟都這樣搖頭,可元嘉心想,總有一天他會喜歡的,所以每年都這麼做。
胡掌櫃心想,今年她回來了,也應該這樣熱鬨地過。
沒成想,第二日,胡掌櫃興衝衝地備好了所有東西,元嘉本就因柳璟千方百計躲開她而心頭不悅,瞧見大紅綢子,無聊地問了一聲,“胡掌櫃,府裡有喜事?”
胡掌櫃的笑僵在了臉上,“您忘了?”
“什麼?”
元嘉皺眉。
“明天是大人生辰。”
元嘉淡淡地哦了一聲,步子邁了起來,也沒興趣多問了,胡掌櫃哪能讓她走啊,緊緊跟在身後,道,“您不在這兩年,大人也就沒過生辰。”
自打元嘉離開裴府,裴府就寂靜如夜,再沒過過那樣熱鬨的生辰日了。
“那很好,柳大人也不喜歡熱鬨,靜了合他心意。”
“哪有,您不說過嗎?過生辰就要熱熱鬨鬨的,不若您吩咐我們把紅綢掛上,喊個戲班子……”
“做什麼費這個勁兒?”
不對,差點沒被繞進去,元嘉冷笑,“這可是你們柳府的事,與本公主有何關係?退下吧。”徑自離去了。
胡掌櫃苦著一張臉,雖說東西都已備齊了,但沒了公主操持,那還有什麼意思?
“紅綢還掛不掛?”
一隨從問道。
“掛!”
胡掌櫃咬牙。
這一夜,柳璟所幸沒回府。
元嘉心說,為了躲我,可真辛苦他了!
也不尋他,與裴檠說了會兒話,自去睡了。
翌日天亮,府裡就變了樣子,滿眼都是紅綢,喜慶得很,戲台子搭得也大,戲班子來了就開唱了,府裡隨從聚在一起,也不做活兒,就在廊下聽戲。
柳璟昨夜未歸,今日請了假,一腳踏進府裡,邁入庭院,入目紅色,入耳戲聲,隨從聚攏一起,本是熱熱鬨鬨的場合,可奇怪的是,看上去還是那麼冷清,甚至是蕭索的。
柳璟還穿著赤羅衣,靜靜地坐在圈椅上聽了會兒,突地起身走了,他徑自出了府門,踏上馬車回了文淵閣。
胡掌櫃自也明白,熱鬨的從來都不是場景,而是人心。
元嘉在屋中,還不知柳璟來過,等知曉後,柳璟已又去了文淵閣,不由氣得闔目,裴檠笑道,“晚上總要回來的。”
及至晚間,柳璟踏著月色回來了,揮開隨從,推開了寢房的門,入目是一副玲瓏窈窕的軀體,但見一個美人正伏地而跪,聞聲抬起頭來,一張玉顏瞧著冰冷無情,聲音絲絲柔媚,“大人。”
府門外,一輛馬車裡,蔣太醫與劉尚書俱是坐立難安。
劉尚書有些後悔做出這種事來,“過後他若算賬,我們就說是薛次輔等人的主意,我隻是聽薛次輔的,負責搜羅人而已。”
蔣太醫甚為同意,“這主意好,他總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連薛老都算賬,你說,能不能成?”
“能,怎麼不能,這人我費心找了的,與公主有兩三分像……”
“噓!”蔣太醫捂住他的嘴巴,這種事哪能說出來?不要命了!
府裡,胡掌櫃等人都要駭死了,劉尚書他們送美人進來也就罷了,還送個這樣的,若是被公主撞見……
“胡掌櫃,柳大人在屋裡吧?”
元嘉緩緩而來,瞧見胡掌櫃等人麵色突變,不由不悅,“怎麼,柳大人又跑了?”
胡掌櫃等人痛苦搖頭,死死守著房門,元嘉預感到不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