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第206章(1 / 2)

老尚書府, 安佳氏偶然經過雙胞胎的院子, 遙遙見到如玉正獨自一個坐在小花廳裡, 當即站在院門口, 隨意招招手, 大聲問:“玉姐兒,英姐兒難道還沒回來麼?”

如玉見了繼母,趕緊出來扶住安佳氏的胳膊, 問:“沒, 妹妹還住在姑母那裡。母親今日怎麼有空過來?怎麼金嬤嬤沒跟著。”

她見安佳氏身後跟著個麵生的丫頭,一向隨侍在安佳氏身邊的金嬤嬤卻不見蹤影。

“金嬤嬤染了風寒, 請了大夫來看說是不大好, 先送到城外莊子上去將養了。等她養好了,再點她上來服侍吧!”

安佳氏淡淡說來,如玉卻生生地打了個寒噤,心想這金嬤嬤一去莊子,怕是再沒有命再“上來服侍”了。她雙手一顫, 安佳氏立即覺察到了,扭過臉, 望著如玉笑道:“玉姐兒不請我去院兒裡坐坐?”

如玉趕緊應下,低眉順眼地扶著安佳氏進屋,請她坐下,又親自沏了茶送上來。安佳氏喝了, 讚一句好, 說:“果然你們兩姐妹深得老太太喜愛, 這院兒裡的用度也頗為不凡,這樣子的茶葉,你兩個兄弟那裡,就從來沒有過。”

如玉趕緊命丫鬟將剩下的茶葉都包了,趕緊往兩個弟弟那院兒裡送過去。

安佳氏則盯著如玉看了半晌,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難道玉姐兒還會真覺得我會貪圖你這一點兒子茶葉?”

如玉愣住,安佳氏的機鋒太強,她無以應對。

“玉姐兒,其實我隻是想看看你的性子,看你是不是像旁人所說的,那樣識時務,那樣懂得順應大勢!”安佳氏笑拉著如玉一同坐下來,口中笑著說:“果然如此,比起那個倔牛脾氣的英姐兒,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如玉知道安佳氏有話對自己說,當即將身邊的丫鬟和婆子都遣開,一人不留。安佳氏見她知趣,便壓低了聲音,柔聲問道:“玉姐兒覺得哲彥怎樣?”

哲彥姓安佳,是如玉如英兩人的表兄,哲彥之父與大小安佳氏一母同胞,如玉和如英都與這一位很熟,但眼下安佳氏明明在說婚姻之事,如玉就算是滿肚子想要吐槽表兄,也少不得含羞帶怯地忍住了,低聲道:“母親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安佳氏便道:“你們父親來信,問起我為你們倆相看之事,提到哲彥很好。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哲彥是你們表兄,你們自小一處長大,肯定知根知底,隻不曉得你對哲彥的看法又如何。”

這如玉哪裡好擅自評價,隻紅著臉,垂著頭,一個字也不敢說。

安佳氏卻繼續說:“我還記得那清虛觀裡的張神仙說起過,你們姐妹倆,其中有一人是必得貴婿的。在哲彥之外,我確實還物色了一人,身份家世,也都比哲彥好些。我原本想著,英姐兒不像是個得貴婿的命,倒是你……”

如玉一振,猛地抬起頭,望著小姨繼母。

她若是不表態,嫁德明,得“貴婿”的,便是她了。

於是如玉趕緊說:“女兒一切都聽母親的吩咐。哲彥表兄,哲彥表兄……待女兒一向很好……”

安佳氏很滿意,她早在從清虛觀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對策:早先偷換那件織金所禮盒的事兒,沒有任何人瞧見,而且禮盒裡的東西也已經被人取走,證據早已湮滅,除了金嬤嬤以外,再也沒有人能指證她;而金嬤嬤,她眼下也已經乾淨利落地處理掉了。

除此之外,她亟待解決的,便是如英與如玉的事兒。

前陣子如玉探視過如英之後,被安佳氏拿住了破綻,已經向安佳氏招認,早先如玉曾與妹妹一道,從清虛觀中的音管內無意聽到了“礬書”的事兒。而如玉膽小怕事,不敢為十三福晉出頭,所以將妹妹反鎖在屋內。後來妹妹究竟怎樣如玉也不知道,單就結果來看,妹妹有那可能趁金嬤嬤沒在的時候得人營救,偷溜了出去。

此外,如玉告訴安佳氏,那天十三福晉從清虛觀中帶走的,應當是個替身,而不是妹妹本人,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安佳氏早年間隨穆爾泰在外任上,對京裡的事情曉得的不多,甚至“礬書”二字,她還是問了如玉,才曉得是以明礬水在紙上寫字成的書信,完全想不到五十四年廢太子那樁“礬書案”上去。因此她也不覺得這件事兒對她有多少妨礙。

如今安佳氏已經處理了從小在身邊的乳娘金嬤嬤,並且拿住了如玉的把柄,以如玉的婚姻大事相威脅。安佳氏自忖已經完全能將如玉握在掌心,如今她唯一還有些的擔心的,就是不在府中的如英。

“你什麼時候覺得想妹妹了,就給母親遞個信兒,”安佳氏蠻有把握地說,“不管怎樣,英姐兒是兆佳氏的姑娘,沒有一直住在姑父姑母那裡的道理。到時候母親就遣人去金魚胡同將你妹妹接回來。”

“隻是到時候見到你妹妹,你該說什麼做什麼,玉姐兒,你可一定要提前想好了。”

安佳氏撂下一句,便起身告辭,隻留下如玉一人,在這空空蕩蕩的小院兒裡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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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魚胡同,十三阿哥夫妻倆坐在書房裡說體己話。

十三福晉聽十三阿哥描述了太後壽宴上的情形,對造辦處所做的那等能動起來的畫兒格外感興趣,頗為向往地道:“若是妾身也能見一見就好了。”

當日太後萬壽,十三福晉未在或邀前往慈寧宮賀壽之列,此刻當然十分遺憾。

十三阿哥卻笑:“無妨!十六弟向皇阿瑪請了旨意,問那件東西內務府能不能多做幾件出來發賣,被皇上劈頭罵了一頓,怪他一天到晚眼裡隻有錢,但是到最後還是同意了。內務府如今,可是個能生銀子的地方呢!”

十三福晉想了想卻說:“內務府即便做了,一定也金貴無比,眼下府裡用度還緊得很,妾身還是不去想了。”

“這倒也未必,回頭我問問石詠,看看能不能從他那兒借一架出來,給福晉先過過眼癮。”十三阿哥故意逗媳婦兒開心。

可是十三福晉一聽石詠的名字,登時憂鬱起來,拉著十三阿哥的衣袖,問:“爺,您說石詠那孩子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明明皇上給了他機會的,他要是對英姐兒有意思的話,為啥不乾脆求皇上指婚呢?”

十三阿哥淡然道:“這就是茂行最實在的地方了。他若是有膽子在皇上跟前提‘英小姐’三個字,日後少不得有人問他是怎麼曉得英姐兒的。他無論是提以前在承德的那件舊事,還是提清虛觀的那一出,都對英姐兒名聲不利。所以他就乾脆不提。”

十三阿哥聽雍親王提過石詠在清虛觀事發之後第二天,在禦前奏對的詳情,知道這小子曾經死扛著壓力,死活不改口,一口咬定他在清虛觀隻是帶了個伶人出門。

“我從未聽茂行在旁人麵前提過半個字關於英姐兒的,你要他在堂堂那麼多人麵前,開口請皇上賜婚,”十三阿哥回憶著慈寧宮中的那副情形,忍不住微笑,“福晉,你太高估少年人的麵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