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第230章(2 / 2)

石詠搖搖頭:“當然不會!”

當初石大娘寧可借印子錢,也不肯向伯爵府那邊的“親眷”開口,石詠自然知道母親性子裡有一股子“不求人”的傲氣,見不得對方這樣“施舍”式的謝儀。

石大娘當即歎了一口氣,說:“大戶人家裡最是心眼子多。你們哥兒倆以後出去,旁人少不了將你們和伯爵府扯在一處說嘴。今日娘若是一時眼皮子淺,受了伯爵府的這些‘謝儀’,明天就會有人說咱家攀附。”

“當年你爹和你二叔是為了爭口氣,才從永順胡同那裡搬出來的。到了你們這一輩,娘不想讓人糟踐你們父輩的名聲,更不想讓旁人將你們哥兒倆看輕了。”

這時候二嬸王氏從裡屋走出來。適才一直是石大娘在招待梁氏,王氏大約是不好意思出麵。

“大嫂,當年都是因為我……”

王氏一向柔弱,頭一低,眼裡看著就要掉金豆子。

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說什麼瞎話呢!從永順胡同出來,你大伯從來沒後悔過,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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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伯爵府富達禮的繼室夫人佟氏從老太君那邊下來,在正房門口見到梁嬤嬤,連忙問:“老爺那裡都回過話了?”

梁嬤嬤點點頭:“老爺將紅線胡同的情形問得事無巨細,有一兩回我都被問住了。”

佟氏“嗯”了一聲,說:“老爺就是這麼個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不說,心裡對石家的子侄卻還是關切的。隻沒想到,那邊竟然這麼大氣性,竟將五十兩的謝儀都給拒回來了。”

她歎了口氣,說:“我原本想著,那頭喻哥兒年歲和訥蘇差不多,不如讓他進府,在族學裡給訥蘇做個伴讀,喻哥兒也能識幾個字,以後不做睜眼瞎,咱家也好有個由頭貼補他家一點兒子錢,回頭掙個憐貧惜弱的名聲,多好?可聽起來這情形,那頭哪怕是窮死,也定是不肯的。”

梁嬤嬤附和一兩句,見佟氏麵露疲累之色,湊到她耳邊,說:“內務府那頭,將今年新上的荔枝送過來了!”

佟氏聽說荔枝來了,登時嫣然一笑,麵露得意,說:“叫人用那纏絲白瑪瑙的碟子盛些,給老太太房裡和二房各送一盤。”

畢竟,也隻有她這個有娘家兄長在內務府當差的,才能這麼容易弄到南邊上來的新鮮荔枝。

紅線胡同,喻哥兒先睡了,石詠獨自一個坐在燈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許有點兒關係的事兒。

自從他修複了衛子夫的金盤,金盤和寶鏡這兩件器物兒就自己聊上了,雖然一開始大家的口氣有點衝,可是越往後聊就越投機,眼下竟是再也顧不上石詠了。

石詠反正樂得清閒,便仔仔細細地打量起那隻“木瓜”。

這一件,確實是個木瓜形狀,大體呈橢圓形,一頭偏圓,另一頭有些略尖。也不曉得是不是年歲太久的緣故,這木瓜表麵呈深棕色,甚至有點兒發黑。就著油燈的光,甚至能隱隱約約地見到表麵上還有花紋。

石詠將這木瓜拿在手裡,湊到鼻端聞聞,覺得有一點兒淡淡的香氣。石詠想,這竟真的是木瓜不成?

可是千年的木瓜……這不科學!

石詠將木瓜托著,輕輕掂了掂,繼而又搖一搖,覺得這木瓜裡麵是中空的,而且能感覺到有什麼在輕輕晃動。

難道裡麵還有木瓜籽兒不成?

正在石詠專心致誌地研究這木瓜的時候,旁邊寶鏡和金盤竟吵了起來。金盤怎麼也不相信寶鏡說的,武皇竟嫁了父子兩任皇帝,“這不合禮法規矩啊,”金盤表示難以置信,“沒想到大漢數百年之後,竟也是這樣禮崩樂壞、世風日下的世道!”

武則天的寶鏡卻表示,你們漢代也好不到哪兒去,分桃斷袖的漢哀帝了解一下……兩件物件兒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最終找到石詠,要他評理。

石詠正忙著木瓜的事兒,根本沒心思理會,隨口就來:“臟唐臭漢,二位半斤八兩差不多,大哥彆說二哥。”

豈料這一句將寶鏡和金盤全給得罪了,矛頭一起轉了過來,齊齊對準石詠,各種批判,將時下各種束縛女子的理學規矩罵了個遍。

石詠隻得繳械投降,連連道歉,心裡暗叫倒黴,這分明是時代的局限性,不是他的鍋啊!

等到寶鏡和金盤漸漸消了氣,兩隻物件兒竟又和好如初,不存半點芥蒂,自己去說體己話了。隻有石詠被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也不敢有什麼脾氣。

正在這當兒,他忽然發覺木瓜好像表麵有些什麼,立時將那一點點委屈全拋諸九霄雲外,伸手就取了一柄銅鑷子——他看見木瓜表麵,裂開了一條縫兒,裂縫的一端翹起,依稀可見織物纖維。

竟是用布裹著的!

石詠屏息凝神,旁邊寶鏡與金盤的交談他就再也聽不見了。他提起鑷子,穩穩地扡住裂縫的一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揭開,果然這外麵緊緊包裹著的是一層布帛。布帛上依稀可辨密密的寶相花紋,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布帛上。

原來這布帛帶有花紋的一麵朝內,素色的一麵朝外。天長日久,這布帛緊緊地貼服在“木瓜”表麵,而且顏色褪去,成了深赭近乎黑色。剛才石詠在燈下見到的花紋,其實是這布帛的花紋透到反麵,能看出的一點兒依稀痕跡。

石詠極其小心,一點一點地將那布帛揭開,儘量避免對織物纖維的任何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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