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372章(2 / 2)

說好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呢?

原來這世所稱頌的愛情背後,竟然也隻是算計與利益?

此刻石詠心裡唯獨隻有八個字:珍愛生命,遠離皇權。

“朕這話,不能在玉環麵前說,”寶鏡放緩了語氣,“但是卻必須讓你明白!世上的事,有時就是這副樣貌。”

“你需要知道,這世上,你若隻願做個碌碌無為的平頭百姓,怕就逃不了被人欺淩,抄家奪扇的命運,因為你無力反抗;可一旦你當真與權力有了任何牽扯乾係,即便是你選對了人,站對了隊,你也一樣隨時可能會被犧牲出去。這兩者之間,如何取得微妙的平衡,是需要你自己去麵對的難題。”

“小子謹受教誨!”石詠明白武皇這是在用心指點他,即便是站在當街,也情不自禁地躬身,算是向武皇拜了拜。看得路人莫名其妙,笑罵一句“呆子”,從他身邊走過。

寶鏡則幽幽歎了口氣,說:“畢竟朕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身邊,指點你!”

石詠登時想起,武皇的寶鏡曾經提過,想去榮國府中,陪伴絳珠仙子。上回他們一人一鏡琢磨過一次,暫時沒想到什麼妥帖的辦法進府。如今他卻認識了賈璉,石詠當即提出,要不要讓賈璉幫著一起想想辦法。

寶鏡卻斷然拒絕了:“這事兒急不得,朕算過,入秋之後,就該有結果了。”

這位梁嬤嬤,名義上則是代訥蘇之母,富達禮之妻佟氏到石家來送謝禮來的。

石家人丁興旺,太子妃之父石文炳膝下有三房子嗣。石詠上回在永順胡同就已經見到了大伯富達禮和二伯慶德,還有一位叔叔觀音保,前年放了外任,不在京中。除了這幾位叔叔伯伯,石詠還有好幾位堂姑姑,除了太子妃與裕親王福晉之外,還有一位年歲長他不多。今年是選秀之年,石詠的這位姑姑會去參選。

上回石詠救下的訥蘇,則是富達禮膝下幼子,是繼室佟氏所出。訥蘇上頭,還有嫡庶兄長與姐姐若乾,更不用提慶德和觀音保那兩房了。

石詠實在是頭疼,記不住這麼拉拉雜雜的一堆親戚。他隻弄清楚了梁嬤嬤是訥蘇生母佟氏的奶娘,從小看著佟氏長大的,因此對訥蘇也極為疼愛儘心。

當日石詠救下訥蘇之事,佟氏聽了梁嬤嬤敘述,也是後怕不已,心裡對石詠非常感激,隻是富達禮拘著,否則佟氏早就要親自上門來謝了。

“夫人說了,若不是老爺嫌節前節後走動太過礙眼,早就要親自過來相謝了。”梁嬤嬤看似很實誠地說。

石大娘舒舒覺羅氏卻冷靜地抬抬唇角,半鹹不淡地說:“是呀,如今天氣又暑熱,夫人忙著府裡的事兒,更加沒功夫過來了。”

梁嬤嬤一直在大戶人家當差,各色人等都見過。此刻見石大娘這樣說話,登時收起了小覷之心,連忙賠笑。她知道石家就算現在住在這樣的蓬門小院裡,這石家的女眷,也是見過世麵的,不能當是尋常婦人看待。

這件事情本就是伯爵府理虧。石詠救下了伯爵府的幼子,避免了一場骨肉分離的慘劇,伯爵府卻到現在才來上門感謝,而且隻是遣了一名仆婦過來探視,還真沒將石家放在眼裡。

梁嬤嬤臉上就訕訕的,賠足了笑臉,說:“是我們老爺攔下的……府裡麵日子也不算好過。那日訥蘇少爺多少受了驚嚇,回來就燒了幾日,夫人一頭照顧兒子,一頭又要操持一大家子過節,的確是抽不開身。這事兒的確是我們缺了禮數。您要是見怪,我老婆子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梁嬤嬤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石大娘拜了下去。

石大娘見對方認了錯兒,心裡就沒了芥蒂,當下放緩了身段,也柔聲說:“嬤嬤太客氣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府上的難處,我們也能體諒。我們這一輩已經多少年沒和伯爵府走動了,如今小一輩有這緣分能相見,我心裡也是樂見的,畢竟曾經是一家人,一筆也寫不出兩個‘石’字來。”

她微笑著望著梁嬤嬤:“夫人是哪一年進府的,我竟還沒有見過。”

佟氏是繼室,當年進門的時候,石家已與伯爵府決裂,分戶單過。是以佟氏和梁嬤嬤對於石家舊事都隻擦過一耳朵,不知詳情。

梁嬤嬤趕忙與石大娘說了幾句閒話,隨之取了一隻捧盒出來,當著石大娘和石詠的麵兒打開。

隻見捧盒裡麵是兩匹尺頭,外加擺得整齊的銀錠子,石詠粗粗數了數,知道總有五十兩上下。

“這是做什麼?”

石大娘抬起頭,盯著梁嬤嬤。

“上次詠哥兒來伯爵府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們老爺又是個甩手不管內務的,竟連詠哥兒的表禮都未備下。這是補上回的表禮,另外雖然還沒見過喻哥兒,但我們夫人聽說喻哥兒和訥蘇一樣年紀,心裡也惦記著,所以一樣又備了一份。”

石大娘盯著對方看一會兒,突然伸手,從那隻捧盒中將尺頭取出來,又隨手撿了兩枚銀錠子,放在尺頭上,其餘的都留在捧盒裡。她隨即向梁嬤嬤致意:“夫人的表禮,我已經收下了。其餘的,請帶回去吧!”

大戶人家通行的,長輩給小輩的表禮,就是一匹尺頭,一兩個小銀錠子。

石大娘這一出舉動,完全出乎梁嬤嬤的意料。畢竟石家家貧,四口人,隻縮在小小一進院子裡過日子,與伯爵府那排場天差地遠。梁嬤嬤原本以為石大娘見了這些銀錢會欣然收下的。

“夫人身在伯爵府,親眷多,日常開銷也大。”石大娘淡淡地說,“表禮我已收下,餘下的嬤嬤為夫人著想,還是留著吧!”

“可這是給詠哥兒的謝儀……”梁嬤嬤失聲道。

石大娘絲毫沒鬆口:“我們詠哥兒救人,又是救的自家親眷,可不是為了什麼銀錢謝儀。”

梁嬤嬤咂摸咂摸嘴,望望這陳設簡單的堂屋,和屋外局促的小院子,支吾出一句:“這……畢竟詠哥兒年歲不大,喻哥兒年紀更小,府上使錢的地方還多……”

石大娘隻盯著梁嬤嬤:“嬤嬤也聽說過‘救急不救貧’這話吧!我們石家家裡雖貧,可也沒到家裡揭不開鍋的地步。嬤嬤,夫人的好意我們已經心領了,可過日子,還得靠我們自己,因此這些銀錢我是萬萬不會收的……”

石大娘說起這話,脊背挺得直直的。石詠在一旁,也不開口。他認為母親既然不願收,必定有她的理由,這些人情往來,收禮送禮,他既然不在行,就乾脆全憑母親做主。

梁嬤嬤見石大娘堅持,隻得訕訕地將捧盒收了回去,閒聊兩句就準備告辭。

豈料石大娘卻將梁嬤嬤叫住了,去內室取了一隻棉布小包出來,在梁嬤嬤麵前打開,說:“難為嬤嬤今兒頂著這麼大的日頭趕過來。我們小戶人家,沒什麼好表示的,這裡是我與弟妹平日裡閒來無事,做的幾條抹額,許是嬤嬤日常用得著的東西,若是有看得入眼的,拿幾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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