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1 / 2)

石詠向賈璉詳述了他發現這隻銀香囊的經過:這隻香囊外麵是用了軟木與布匹包裹,而香囊一頭鑲有銀鏈,所以用軟木包裹之後,顯得一頭尖,一頭圓,再加上年深日久,眾人口口相傳,原本一隻絕美的香囊,竟以訛傳訛,變成了“木瓜”。

賈璉聽了石詠說的經過,雙眼望著手裡捧著的香囊,也讚歎不已。

一時他臉上全是得意之色,說:“如今有這兩件器物在,我那侄兒還想什麼當當呀?這兩件若是當厚禮送出去,哪怕是往皇子阿哥府裡去都使得。”

石詠心想,賈璉果然改了主意——也是,這些物件若是送去當鋪,當鋪朝奉沒準兒隻按銀子金子的重量來計價,文物的價值就全抹殺了。但若是賈府用之走禮,單隻一件就起碼是數千兩的人情。

這個賈府的璉二爺,看起來通曉府裡的庶務,絕不是甩手隻知揮霍的紈絝子弟。

他從石詠這裡接過了兩件修繕完畢的器物,當即笑嘻嘻地起身告辭:“石兄弟莫要見怪。拙荊剛診出了有身子,如今正在家中悶著,我正想著拿什麼新鮮物事去給她開開眼,可巧兄弟竟修好了這兩件物事。”

石詠聽了,連忙也起身向賈璉道賀。他看著賈璉打心眼兒裡透著喜氣,心想這賈璉新婚未久,他們夫妻果然琴瑟和諧。

“好兄弟,你有這門手藝在,何愁吃穿。哥哥將來少不了還有求你幫忙的時候!”臨行時,賈璉喜孜孜地拍拍石詠的肩,隨即就抱起那兩個錦盒,轉身就準備離開。

石詠卻在他身後突然說了一聲:“璉二爺!”

賈璉腳步頓了頓,轉過頭來,望著石詠笑道:“怎麼了?”

石詠開口挽留賈璉的那一刻,心內滿滿的,全是難舍之意。雖說距離這金盤與香囊開口,也不過才幾天的功夫,石詠與它們……她們的靈魂,就像是處了一輩子、可以無話不說的朋友似的。

賈璉笑問之際,石詠的話全噎在胸口,一個字都說不出,愣了片刻,才重新穩定心神,吸了一口氣,開口說:“二爺,那銀香囊上有一層銀灰色的‘包漿’,是它屬千年古物最緊要的證明,因此千萬不能用醋水、洗銀水之類的去洗;最好也不要直接用手去接觸那香囊……”

石詠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全是關於古銀器和鎏金器的保養常識,但是說得誠摯無比,似乎殷殷期盼賈璉能妥善保管這兩件物事,千萬莫讓它們再受到傷害。

賈璉一開始聽著覺得石詠有些婆媽好笑,後來聽著聽著,覺得這小子心腸真是不錯,當下乾脆拉他去了“鬆竹齋”,向夥計借了紙筆,要石詠將這些“規矩”一一都寫下來交給他。

石詠奮筆疾書的時候,鬆竹齋的楊掌櫃和白老板慕名觀摩了那兩隻錦盒裡的器物。那兩位都算是老江湖了,看了都是大為驚歎,再看石詠的目光,便更加有些不同。白老板湊過去,看了看石詠寫下的一行行小楷,更是拈須點頭,心裡有數。

一時賈璉將石詠寫好的“說明”鄭重收了,告辭離開。石詠立在鬆竹齋門口目送,他懷中藏著的寶鏡便也悠悠地歎了一聲:“這人世間有聚就有散,聚時歡喜,到散時自然冷清。”

石詠低頭,心想這話似曾相識。

“然而也隻有這樣,才會令人越發期待下一次的團聚。”寶鏡如是說。

將賈璉送來的這兩件物事修複之後,石詠便忙著張羅弟弟石喻拜師的事兒。

時人尊師重教,所謂“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師父”,行拜師禮是一件極為重要的大事。

喻哥兒在椿樹胡同上了一個月的學,早先石詠給他買過的兩本蒙書已經背得滾瓜爛熟,隻要石詠提一個詞,他就能呱唧呱唧地一直講下去。然而認字與寫字卻還急不得,隻能慢慢地來,一點一點地學。

然而喻哥兒身上最大的變化,卻是這孩子開始變得更加沉穩守禮。剛開始,石詠送他去椿樹胡同,喻哥兒就這麼蹦蹦跳跳就進去了。可沒過幾日,石詠再將他送到學塾門口的時候,喻哥兒已經懂得回身向哥哥行禮拜彆,並且會說:“謝謝哥哥!”

石詠雖然覺得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氣,可是見弟弟這樣,心裡暖融融的。

這天到了行拜師禮的日子,石詠將束脩和給薑夫子的禮物都帶齊,領著喻哥兒去椿樹胡同。

在學塾他見到了薑夫子。這位中年夫子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撫著頦下短須微笑著對石詠說:“令弟是可造之才,不知貴府上,對這學塾看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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