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1 / 2)

恭喜進入前情回顧環節, 能找到隱藏的彩蛋哦!  石詠實在是頭疼,記不住這麼拉拉雜雜的一堆親戚。他隻弄清楚了梁嬤嬤是訥蘇生母佟氏的奶娘, 從小看著佟氏長大的, 因此對訥蘇也極為疼愛儘心。

當日石詠救下訥蘇之事, 佟氏聽了梁嬤嬤敘述,也是後怕不已,心裡對石詠非常感激,隻是富達禮拘著,否則佟氏早就要親自上門來謝了。

“夫人說了,若不是老爺嫌節前節後走動太過礙眼, 早就要親自過來相謝了。”梁嬤嬤看似很實誠地說。

石大娘舒舒覺羅氏卻冷靜地抬抬唇角,半鹹不淡地說:“是呀,如今天氣又暑熱, 夫人忙著府裡的事兒,更加沒功夫過來了。”

梁嬤嬤一直在大戶人家當差, 各色人等都見過。此刻見石大娘這樣說話,登時收起了小覷之心, 連忙賠笑。她知道石家就算現在住在這樣的蓬門小院裡,這石家的女眷, 也是見過世麵的,不能當是尋常婦人看待。

這件事情本就是伯爵府理虧。石詠救下了伯爵府的幼子, 避免了一場骨肉分離的慘劇, 伯爵府卻到現在才來上門感謝, 而且隻是遣了一名仆婦過來探視, 還真沒將石家放在眼裡。

梁嬤嬤臉上就訕訕的,賠足了笑臉,說:“是我們老爺攔下的……府裡麵日子也不算好過。那日訥蘇少爺多少受了驚嚇,回來就燒了幾日,夫人一頭照顧兒子,一頭又要操持一大家子過節,的確是抽不開身。這事兒的確是我們缺了禮數。您要是見怪,我老婆子在這兒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梁嬤嬤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向石大娘拜了下去。

石大娘見對方認了錯兒,心裡就沒了芥蒂,當下放緩了身段,也柔聲說:“嬤嬤太客氣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府上的難處,我們也能體諒。我們這一輩已經多少年沒和伯爵府走動了,如今小一輩有這緣分能相見,我心裡也是樂見的,畢竟曾經是一家人,一筆也寫不出兩個‘石’字來。”

她微笑著望著梁嬤嬤:“夫人是哪一年進府的,我竟還沒有見過。”

佟氏是繼室,當年進門的時候,石家已與伯爵府決裂,分戶單過。是以佟氏和梁嬤嬤對於石家舊事都隻擦過一耳朵,不知詳情。

梁嬤嬤趕忙與石大娘說了幾句閒話,隨之取了一隻捧盒出來,當著石大娘和石詠的麵兒打開。

隻見捧盒裡麵是兩匹尺頭,外加擺得整齊的銀錠子,石詠粗粗數了數,知道總有五十兩上下。

“這是做什麼?”

石大娘抬起頭,盯著梁嬤嬤。

“上次詠哥兒來伯爵府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們老爺又是個甩手不管內務的,竟連詠哥兒的表禮都未備下。這是補上回的表禮,另外雖然還沒見過喻哥兒,但我們夫人聽說喻哥兒和訥蘇一樣年紀,心裡也惦記著,所以一樣又備了一份。”

石大娘盯著對方看一會兒,突然伸手,從那隻捧盒中將尺頭取出來,又隨手撿了兩枚銀錠子,放在尺頭上,其餘的都留在捧盒裡。她隨即向梁嬤嬤致意:“夫人的表禮,我已經收下了。其餘的,請帶回去吧!”

大戶人家通行的,長輩給小輩的表禮,就是一匹尺頭,一兩個小銀錠子。

石大娘這一出舉動,完全出乎梁嬤嬤的意料。畢竟石家家貧,四口人,隻縮在小小一進院子裡過日子,與伯爵府那排場天差地遠。梁嬤嬤原本以為石大娘見了這些銀錢會欣然收下的。

“夫人身在伯爵府,親眷多,日常開銷也大。”石大娘淡淡地說,“表禮我已收下,餘下的嬤嬤為夫人著想,還是留著吧!”

“可這是給詠哥兒的謝儀……”梁嬤嬤失聲道。

石大娘絲毫沒鬆口:“我們詠哥兒救人,又是救的自家親眷,可不是為了什麼銀錢謝儀。”

梁嬤嬤咂摸咂摸嘴,望望這陳設簡單的堂屋,和屋外局促的小院子,支吾出一句:“這……畢竟詠哥兒年歲不大,喻哥兒年紀更小,府上使錢的地方還多……”

石大娘隻盯著梁嬤嬤:“嬤嬤也聽說過‘救急不救貧’這話吧!我們石家家裡雖貧,可也沒到家裡揭不開鍋的地步。嬤嬤,夫人的好意我們已經心領了,可過日子,還得靠我們自己,因此這些銀錢我是萬萬不會收的……”

石大娘說起這話,脊背挺得直直的。石詠在一旁,也不開口。他認為母親既然不願收,必定有她的理由,這些人情往來,收禮送禮,他既然不在行,就乾脆全憑母親做主。

梁嬤嬤見石大娘堅持,隻得訕訕地將捧盒收了回去,閒聊兩句就準備告辭。

豈料石大娘卻將梁嬤嬤叫住了,去內室取了一隻棉布小包出來,在梁嬤嬤麵前打開,說:“難為嬤嬤今兒頂著這麼大的日頭趕過來。我們小戶人家,沒什麼好表示的,這裡是我與弟妹平日裡閒來無事,做的幾條抹額,許是嬤嬤日常用得著的東西,若是有看得入眼的,拿幾條去吧!”

梁嬤嬤隻看了一眼,就覺得眼睛挪不開。

這小包裡做好的幾條抹額,做工與繡活兒都沒得說,底色素雅,配色柔和,然而那繡出來的紋樣卻格外鮮活靈動。石大娘說得沒錯,的確是她們這些上年紀的仆婦用得著的東西,粗看不打眼,細看卻體麵。

梁嬤嬤隻看了一眼就愛上了,再三謝了石大娘,挑了兩三條,藏在袖子裡,這才告辭,沿著紅線胡同出去了。

石詠在旁看著,覺得母親頗有些給了人一巴掌然後再喂個甜棗兒的感覺。

石大娘見石詠在一旁待著,連忙問:“詠哥兒,你不會怪娘把伯爵府的謝儀給推了吧!”

石詠搖搖頭:“當然不會!”

當初石大娘寧可借印子錢,也不肯向伯爵府那邊的“親眷”開口,石詠自然知道母親性子裡有一股子“不求人”的傲氣,見不得對方這樣“施舍”式的謝儀。

石大娘當即歎了一口氣,說:“大戶人家裡最是心眼子多。你們哥兒倆以後出去,旁人少不了將你們和伯爵府扯在一處說嘴。今日娘若是一時眼皮子淺,受了伯爵府的這些‘謝儀’,明天就會有人說咱家攀附。”

“當年你爹和你二叔是為了爭口氣,才從永順胡同那裡搬出來的。到了你們這一輩,娘不想讓人糟踐你們父輩的名聲,更不想讓旁人將你們哥兒倆看輕了。”

這時候二嬸王氏從裡屋走出來。適才一直是石大娘在招待梁氏,王氏大約是不好意思出麵。

“大嫂,當年都是因為我……”

王氏一向柔弱,頭一低,眼裡看著就要掉金豆子。

石大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說:“說什麼瞎話呢!從永順胡同出來,你大伯從來沒後悔過,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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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伯爵府富達禮的繼室夫人佟氏從老太君那邊下來,在正房門口見到梁嬤嬤,連忙問:“老爺那裡都回過話了?”

梁嬤嬤點點頭:“老爺將紅線胡同的情形問得事無巨細,有一兩回我都被問住了。”

佟氏“嗯”了一聲,說:“老爺就是這麼個口是心非的人,嘴上不說,心裡對石家的子侄卻還是關切的。隻沒想到,那邊竟然這麼大氣性,竟將五十兩的謝儀都給拒回來了。”

她歎了口氣,說:“我原本想著,那頭喻哥兒年歲和訥蘇差不多,不如讓他進府,在族學裡給訥蘇做個伴讀,喻哥兒也能識幾個字,以後不做睜眼瞎,咱家也好有個由頭貼補他家一點兒子錢,回頭掙個憐貧惜弱的名聲,多好?可聽起來這情形,那頭哪怕是窮死,也定是不肯的。”

梁嬤嬤附和一兩句,見佟氏麵露疲累之色,湊到她耳邊,說:“內務府那頭,將今年新上的荔枝送過來了!”

佟氏聽說荔枝來了,登時嫣然一笑,麵露得意,說:“叫人用那纏絲白瑪瑙的碟子盛些,給老太太房裡和二房各送一盤。”

畢竟,也隻有她這個有娘家兄長在內務府當差的,才能這麼容易弄到南邊上來的新鮮荔枝。

紅線胡同,喻哥兒先睡了,石詠獨自一個坐在燈下,倒也是在做一件……和荔枝稍許有點兒關係的事兒。

當今太|子妃的父親,“福州將軍”石文炳過世之後,石家長子富達禮蒙恩襲爵,沒有降等,依舊是三等伯,此外還任著正白旗都統。除了太|子妃瓜爾佳氏之外,石文炳還有一女嫁與裕親王保泰做了繼福晉。石家一門,出了兩位王妃,也算是榮耀了。

石詠隨著眾人,一拐進永順胡同,便見胡同兩旁一水兒砌的青磚牆,胡同裡很是乾淨,可也透著點兒清冷。走不多時,路過一扇院門,突聽院牆裡一片喧鬨,儘是孩童與少年人嬉笑打鬨的聲音。石詠就猜到石家族學,大概就是在這個位置。

他聽見身旁賈璉笑著與石安攀談:“說實話,族學都是這麼熱鬨的,我們府裡,也是一樣……”

石安登時乾笑兩聲,覺得賈璉還真是會說話。

其實石家的嫡係子弟,像訥蘇的那些兄長們,有些被點了皇子伴讀的,那是沒辦法,去了上書房念書。其餘的大多是專門聘了飽學的師父一對一教導。而族學裡則是旁支子弟居多,在這族學裡哪裡是來讀書的,不過混幾天,稍許識幾個字,反正成丁以後就去求一求正白旗都統,去做個旗兵,掙點兒祿米,一樣過日子。

待進了忠勇伯府大門,穿過寬闊的前庭,石詠倒也沒覺得這伯府有什麼特彆的。後世他連皇宮內院這種地方都逛熟了,這座三等伯府,固然與他在紅線胡同的小院子天差地彆,可也算不得什麼。

然而石安等人卻見石詠的態度坦然而大方,不僅目不斜視,甚至一點兒好奇的表情都不露,都暗暗稱奇,覺得他這副態度與他那一身式樣簡單的布衣頗為不符。賈璉則衝石詠一笑,目露讚許。

兩人在外書房見到了富達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