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115章(2 / 2)

“小石詠,彆光顧著和小姑娘聊天,彆忘了我拜托的事兒!”石崇這時候急不可耐,忍不住提醒石詠。

石詠想想也是,連忙小心翼翼地提醒妙玉:“聽聞閣下藏有一枚‘頒瓟斝’,在下鬥膽,可否借來觀賞片刻。”

就這,石崇還不滿意呢,“觀賞片刻怎麼行?小石詠,反正那一隻是仿品,你有多少錢,把那隻仿品買下來麼!”

石詠壓根兒不理他。

可是對麵妙玉的臉色卻立馬變冷,眼光中生出些惱意,徑直伸手,將石詠飲過的那隻綠玉鬥收起,也順手收了點犀喬。

“真對不住,那隻‘頒瓟斝’,我嫌醃臢了,所以不便取出,就不請大人賞玩了。”

妙玉冷冷地說。

石詠則撓撓頭。

他一直是這麼個鋼鐵直男,當年小師妹陪在他身邊看他修複文物的時候是如此,如今妙玉變臉,他依舊是如此。他從來都沒有這種能力,去感知身邊的女性們,到底因何而對他生出不滿,就像他此刻絕想不到,從此以後,那隻“綠玉鬥”也會成為妙玉常用的杯子,隻因為“世間未必再找的出這樣一枚俗器”。

隻不過,托那些文物“小姐姐”們的福,石詠多多少少還是有了一些與女性打交道的經驗,至少這時候他能感知妙玉的情緒不大對,有問題。因此他也不敢胡攪蠻纏,強求妙玉出示另外那隻“頒瓟斝”。

“若……若是如此……”石詠想,要不然下次來吧。

哪知這時候石崇突然興高采烈地說:“她會扶乩,她會扶乩!”

“石詠,你快去請她扶乩,我來降壇,我來將前因後果都說清楚!”石崇難抑興奮。

石詠這才注意到妙玉所在的這間“禪室”之中,屋角有一隻矮櫃,櫃上放著一隻沙盤,還有乩筆符紙之類。

“請我扶乩?”妙玉倒是吃驚了,大約沒想到眼前之人竟這麼不按常理出牌。

石詠無奈了,他知道此刻若是不請動妙玉扶乩,之後十九要被石崇煩死,於是石詠連忙解釋:“確實如此,前一陣子承德發生過凶案,中招之人恰好是在下的頂頭上司。如今大家都茫然沒有半點頭緒,所以……所以想請一位乩仙降壇問問,看看能不能多些線索。”

時人迷信,丟東西、找人、問姻緣,都可以靠扶乩之術,想過往的靈鬼打聽,看看有沒有知道的。至於斷案麼……公堂上的大老爺自然不能靠沙盤裡“乩仙”寫的字來斷案,但是私下裡石詠問一問、打聽打聽,這樣的行事倒也很常見。

“石大人真的信得過我,能請乩仙降壇?”妙玉此問,並非是她沒有自信,而是疑惑於石詠竟然將詢問案情這樣的“大事”,交給她,而不是她那位精擅先天神數的師父慧空。

石詠當然相信,畢竟紅樓原著裡就寫過,寶玉的玉丟了之後,妙玉還幫忙扶乩問過拐仙,寶玉那塊玉的下落——身為一名寄居在高門大戶裡的出家人,人家這種業務能力一定是有的。

妙玉盯著石詠,看了半天,微微抿了抿嘴唇,點點頭,道:“石大人,您請先想好,要問什麼。我這就為您扶乩。”

說罷,妙玉立即開始準備沙盤符紙,準備扶乩請散仙降壇。她一麵凝神書符,一麵記起師父說過的話:扶乩所請降壇的仙人,大多數不是所謂散仙,隻是靈鬼而已。真能有路過的靈鬼,幫到石詠麼?

少時,妙玉手中扶著的乩筆就開始在沙盤上憑空亂動起來。妙玉趕緊衝石詠使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問。

石詠聽過石崇所說的,知道石崇隻需要一個引子而已。於是他裝作恭敬,問:“何人降壇?”

片刻之後,那乩筆非常規整地動了起來,筆下所寫乃是小楷,這邊飛快地寫,妙玉便飛快地認,石詠在一旁,則執了紙筆,飛快地記。

隻見這一位寫的是:“晉安陽鄉侯、曆任荊州刺史、南蠻校尉、鷹揚將軍、交趾采訪使……”

這麼一長串寫出來,可沒有任何標點符號。石詠一麵記,一麵忍不住想要吐槽,這個石崇,真當他自己是龍母不成?

“……金穀二十四友之首,石季倫!”

石詠長舒一口氣,險些絕倒。

妙玉倒是生出些好奇:“石崇?真是石崇?”

她一派好奇,並非是有什麼想要質疑的意思。

豈料石崇那邊會錯了意,沙盤上乩筆顫動,又接著往下寫,妙玉一看,見是寫著:“綠玉鬥、點犀喬,甚好,值錢幾何,吾欲沽之……”

妙玉當即變了臉色。綠玉鬥與點犀喬都是她的東西,她可從來沒想過要賣。

“……付與石詠即可!”

石詠一看石崇這幾個字寫出來,就知道要糟糕。以妙玉的脾氣,決計不會肯再繼續扶乩扶下去。

果然,隻見妙玉將乩筆一摔,冷著臉道:“石大人這便請回吧!”

石詠剛張口想要解釋,妙玉已經徑直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不知石大人動的什麼手腳,竟連扶乩降壇的散仙也都能為你說話。然而我與師父,還沒窮到要沽東西維持生計的地步。石大人若是動著我這些茶具的心思,就還是請回吧!”

石詠:“我真不……”

豈料這話又被妙玉給截了:“大人自己也說過,水也罷,杯子也罷,隻要是真正潔淨的,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些器物,在我眼裡,也絕不能以尋常金銀來衡量。”

石詠:好厲害,自己的話都能被她拿去活學活用。

妙玉板著臉,一端手中的點犀喬,當即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