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樓,這個,”王潞安對陳景深比了個抽煙的手勢,笑笑道,“學霸,一會兒要是點名,就幫幫忙,跟體育老師說我們去校醫室了。”
前段時間體育課都趕著搶球場,入了夏,籃球場瞬間空了一半。
誰也不想帶一身汗回教室上課,體育課就都去實驗樓教室抽煙打牌。
王潞安扔出一張牌,餘光瞥到旁邊坐著玩手機的某人嘴裡叼著煙,順口道:“喻繁,給我也來一……你這啥??”
“戒煙糖。”喻繁換了一下嘴裡糖果的位置,模糊地說。
喻繁買的戒煙糖長得有些特彆,棒棒糖造型,隻是把糖果棍子設計成了煙的圖案,王潞安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煙。
“什麼吊設計……”王潞安問,“你怎麼突然要戒煙?”
“不想抽了就戒。”喻繁操控著貪吃蛇,懶懶道。
“放心吧,戒不了幾天你就受不了了,”左寬看著自己的牌,忽然想到什麼,道,“對了喻繁,昨天你把情書退回來,我們班那女生差點沒哭。”
喻繁滑動手機,沒說話。
左寬又道:“然後另個女的就去安慰她,你知道那人怎麼說的不?”
喻繁興致缺缺,反倒是王潞安好奇地問:“怎麼說的?”
“她說,”左寬自己先撲哧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彆哭了,喻繁不答應也好,他長這麼凶,又天天跟人打架,沒準以後還打女朋友呢。”
喻繁:“……”
王潞安:“哈哈哈哈哈哈!!!”
喻繁伸腳就往王潞安椅腳上踹了一下,王潞安立刻收斂了,憋著笑搖頭:“簡直胡說八道!喻繁從來不打女生,更不可能打女朋友。”
這他媽是重點嗎?
喻繁有點想反駁,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乾脆冷著臉道:“滾,聊彆的去,彆扯我。”
“算了,困的人脾氣差,你們彆惹他。”朱旭嚼著口香糖道,“哎,你們知不知道,高三有個女生退學了。”王潞安納悶地看他一眼:“你他媽怎麼連高三的事都知道?”
“我聽高三的體育生說的啊,這事在高三還傳得挺熱鬨的。”朱旭道,“說是那女生喜歡一男的,結果那男的不拒絕也不接受,就吊著人家,但是親親抱抱什麼的一樣沒少,還到處跟彆人說跟那女生就是玩玩……女生被他弄得都抑鬱了,就退學了。”
喻繁正無聊地左右晃動嘴裡的糖,聞言差點咬到舌頭。
“我草!”王潞安一拍大腿,“那男的不妥妥渣男嗎?真他媽給我們男生丟臉!”
朱旭:“是吧!聽說那男的還經常罵那女生,真夠壞的!”
“啊對對對!”
不拒絕不接受,吊著人家,親親抱抱,還偶爾會罵對方——
四樣全占的喻繁一下頓在原地,嘴裡的糖都不轉了。
左寬:“就女的退學了?男的啥事沒有?那也太便宜……”
“砰”地一聲,教室後門被人推開,喻繁咬著糖棍兒下意識朝那邊看去,隨即微微一頓。
陳景深站在門口,輕微喘著氣,一眼就掃到了他這兒。
其他人也被這動靜震得愣了一下,見到是陳景深又鬆一口氣。
王潞安:“學霸,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胡主任來了。”陳景深說。
下一刻,走廊外傳來幾道急促的腳步聲和一道熟悉的怒吼:“前麵那個同學!是誰!通風報信罪加一等!裡麵的都彆想跑,我大老遠都聞到教室裡的煙味了!”
王潞安:“我草!”
男生們瞬間把紙牌望天上一撒,叼著煙作鳥獸狀散開——隻要不被胡龐當場抓到,教室裡就是煙味衝天都沒關係,打死不認就行了。
他們全都齊齊朝窗戶那跑去,桌椅被他們撞來撞去,劇烈的動靜讓空蕩的實驗樓跟地震似的。
喻繁起身讓出位置給他們逃,他回頭剛想說什麼,手腕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抓住,下一秒,他被人帶著朝大開的窗戶跑去——
喻繁怔怔看著陳景深的背影,含著糖含糊地喊了一聲:“陳景深!”
陳景深頭也沒回:“跳。”
“……”
身後傳來胡龐一聲:“喻繁!”
這他媽的?!
喻繁一咬牙,稀裡糊塗跟著陳景深一起跳出了窗外。
七八個男生四散開地朝校園各處逃跑,胡龐和保安們翻過窗戶緊緊追擊。見前麵幾個男生散開了,保安問胡龐追誰啊?
“追領頭的!”胡龐跑得他的領帶都在風裡晃,“追喻繁!”
風聲在耳邊嗚嗚叫囂,剛逃掉的體育課跑圈又還給了體育老師。
陳景深顯然沒有在學校裡被老師追著跑的經驗,喻繁被他抓著在實驗樓後麵的校道跑了一陣,很想說這條路沒人,得往操場跑,混進人堆裡死不認賬就行。
喻繁偏頭看了一眼。風把陳景深頭發吹亂,他眉頭微皺,潔白的校服領口向後飛,偶爾回頭看一眼身後追他們的學校保安。
一點陽光晃進陳景深澄黑的眼睛裡,像他昨晚在陽台上看了很久的月亮。
喻繁聞著那股冷淡熟悉的薄荷香氣,未知的情緒像爬山虎一樣慢吞吞將心臟罩滿,細細麻麻的傳遞到大腦,他毫無理由地、純粹熱烈地興奮起來。
“陳景深。”喻繁在劇烈的心跳聲中開口。
陳景深短暫地應了一句:“嗯。”
“你張嘴。”
陳景深皺了下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然後就見喻繁拿出嘴裡的“煙”,朝他這邊塞了過來。
他下意識張嘴接了。
一點淡淡的甜味在嘴裡漫開。
“我們談吧。”喻繁的聲音混在風裡。
陳景深不自覺地放慢了速度,他含著那顆快化完的糖,沉默發怔地盯著喻繁看。
喻繁耳尖有點紅,轉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挪開,硬邦邦地小聲補充,“我不會對你家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