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之內有惡犬》全本免費閱讀
縱使已經出入過紫禁城多次,鐘義寒心中仍揣了一絲緊張。
往日他隻是例行公事,該當的值當完了便就出宮回家,並沒有什麼壓力。可今日,他是要入乾清宮,說不定是要麵聖的。
上一次麵見君上,還是在他殿試的時候。那時還是宣明年,明堂上所坐的君王綸音昭昭,其威嚴與冷峻,令鐘義寒至今記憶猶新。
他並非懼怕,而是懷著一份天下讀書人共同的期待。十年寒窗,是否能遇上一位足以讓他能舍生忘死效忠的英主。
如今的景熙陛下,年少即位,在親政的這幾年裡卻已初露崢嶸。帝王之心深似海,鐘義寒自覺那不會是個簡單的人物,禦前奏對時還是要慎之又慎。
他不禁側目瞟向自己身邊的人。這位錦衣衛的一把手,無論什麼時候看起來都風雨不動安如山,應該是個靠譜的人。或許自己就站在他身後偷偷裝死便好了,不說話,便不會出錯。
“莊大人,”鐘義寒壓低聲音同旁邊人道,“下官第一次麵見聖上,恐有生疏惶恐之處,若有什麼錯漏,還盼莊衡大人多提點些。”
二人此時已行至乾清門,莊衡波瀾不驚的安撫了句:“鐘大人寬心,陛下仁德寬厚,必不是記仇之人。”
這句話聽得鐘義寒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還沒見過皇上呢,怎麼就說到記仇了?
入了乾清門後,鐘義寒不敢再多言語。及至殿前墀台下,守在門口的內侍見到莊衡,忙迎上前來。兩人客氣的寒暄幾句,莊衡道了鐘義寒的官職,內侍入殿去回稟。
午後的蟬鳴時近時遠的傳入耳廓,在東長街外有一株梧桐樹,樹梢高過了殿頂,有風吹過時沙沙響若海濤。
不一會,自殿內走出一穿蟒補的內官,約莫三十幾歲的年紀,觀其衣著,鐘義寒便知此人應當是司禮監掌印太監。
何敬同莊衡互相施過禮:“莊大人,您請入殿吧。”
鐘義寒提步跟在莊衡身後,不想卻被何敬伸手攔住,聽對方道:“鐘大人,主子並未宣召您覲見,還請大人在殿外等候。”
鐘義寒遲滯片刻,旋即拱手到:“是,臣遵旨。”
夏日的暑熱從大地上蒸騰而來,在外站久了,便覺燥熱難耐。鐘義寒口中乾渴,釀了半天的口水,乾澀的吞下一口以潤喉嚨。他不禁小心的抬頭向周圍望了望,見在殿前值守的內侍皆垂首默立著,若不是眼睛還眨動,簡直仿若木人。
果然,這禦前的差都不是好當的。
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何敬又自殿中出來,對鐘義寒道:“鐘大人,主子傳您進去回話。”
鐘義寒連忙應是,跟在何敬身後向乾清宮內殿走去。此番皇上召見他的地方在東暖閣,一步入內殿,竟是要比外麵涼快許多。一方麵此時東麵沒有日曬,更是因為殿內置了降暑的冰塊,和著清新的果子香,讓人覺得舒適怡然。
鐘義寒屏息低頭,直到何敬停下了腳步,他才也跟著停下來。他聽司禮監掌印恭聲回稟到:“主子,鐘大人到了。”
鐘義寒上前一步,俯身拜下,朗聲道:“吾皇萬歲。”
可許久都未聽得上首傳來回音。
有勺子輕輕碰著瓷碗的窸窣聲傳來,皇上似乎是正在吃什麼東西。
鐘義寒不敢抬頭,隻得這樣跪著等。細密的疼痛開始密密麻麻的爬上他的膝頭,膝蓋這東西可真是金貴,遠不如腳底板抗造。
瓷碗擱在桌上嗒的一聲輕響。鐘義寒方聽得上首傳來聲音:“鐘義寒,庚辰科的探花?”
鐘義寒俯身答:“是,聖上英明。臣確為庚辰科一甲第三名。”
“噢……”上首那人輕輕敲著桌麵,“你一個吏部的文官,怎麼混到緝捕倭寇的事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