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蛐蛐罐子(2 / 2)

彆管我了,這是夏綾今天第二次從他口中說這話了。

“小譚哥,你彆逞強了,你現在這樣子,要怎麼回去?”

司禮監衙門在萬歲山以東,而譚小澄所住的河邊直房在西護城河外,這一趟少說也有三裡地,他現在這樣子,邁一步都艱難,怎麼走的回去。

譚小澄最終還是被夏綾勸上了車。

膝蓋一過血,撕皮掠肉一般的疼痛,更彆提他腿上還有多少傷口。到下車時,譚小澄已經完全走不了路了,夏綾隻能讓趕車的兩個內侍架起他,將他扶進了屋裡。

夏綾去幫忙打了溫水,又找了乾淨帕子放進盆裡洇濕,才將兩個小內侍都打發出去。譚小澄坐在炕邊上,咬著牙將自己兩邊的褲腿都挽起來。

兩條腿的膝蓋上,被碎瓷片割出了無數傷口,血肉模糊的一片,看都沒法看了。

夏綾渾身發涼。得多疼啊。

“喬,你彆看了。”

譚小澄自知自己這兩腿傷難看的很,心裡頭卑微,但也不願意被人憐憫的注視。

夏綾鼻音漸濃:“藥在哪?我給你拿去。”

她知道,內侍身邊是常備著傷藥的,就是以防挨打挨罰的時候,這些藥能救個急。

譚小澄絞乾了帕子,去擦傷口溢出的血。對自己下手終歸是難的,他試探著碰了傷處好幾回,最後終是狠了心,一帕子糊在腿上上下擦了一把,疼得他渾身直發抖。

夏綾忍不住問:“小譚哥,他們為什麼這麼對你?”

譚小澄疼脫了力,不得不緩一會,雙手搭在床沿上,歎了口氣。

“最近昭仁殿的藏書理得差不多了,主子便發了話,讓我去分一些票擬的批紅。”

這夏綾明白,司禮監之所以為內府第一署,就是因為其秉筆掌印有批紅的權責,這是同外政掛鉤的。所以即便是外官遇到司禮監的掌印秉筆,不論心中作何想法,麵子上也會客氣三分。可譚小澄之前還常因為皇上不讓他批紅而憂心,這不該是好事麼?

譚小澄接著道:“就前兩天,何掌印讓我送一遝批過紅的票擬放在主子的禦案上,隨時預備著下發到內閣去。但我的習慣,凡經過我手的東西我都會看過一遍,有一封票擬是要戶部給山東布政司發一筆款子,我記得主子之前說過,這筆款子先不要批,但這票擬的批紅上卻寫的準奏。”

“那份票擬是李秉筆批的,我便抽了那份奏疏出來,私下裡去找他,讓他改過後再送回來便好了,大家都圖個平安。往日裡,已經批過紅的票擬除非是軍政大事,主子一般是不看的,會直接就讓人送到內閣去。可那天不知道是怎麼的,主子隨手拿那幾份票擬看了兩眼,竟立刻就發現其中少裡一份。他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不敢有隱瞞,隻得把前因後果都說了。”

“沒想到主子竟然真動了肝火,雷霆大怒,將李秉筆叫過來問話,問過之後直接將人拖出去杖了,打完連養傷的功夫都不給,發送他到南京孝陵做淨軍去了。”

夏綾抱臂倚在譚小澄對麵的桌沿上,麵色深沉:“那皇上將之前李秉筆手裡的那些活全都給你了?”

譚小澄點了點頭。

“這李秉筆私下裡一直管何掌印喊乾哥哥,他是掌印一手提拔上來的,兩人私交極好,之前掌印在主子麵前還保舉他過多次。這事一出,連掌印都挨了主子的申飭,臉上很是掛不住。本來從我進司禮監以來,何掌印就一直不太喜歡我,再有了這次的事,更覺得是我為了將李秉筆擠兌走在主子麵前告了狀。昨天也是我做事不太穩,不小心打碎了一隻筆洗,所以掌印便拿這個由頭往重裡頭罰了。”

夏綾聽得眉頭深鎖,其實道理很簡單,無非就是誰動了誰的利益罷了。

“小譚哥,我竟不知你的處境如此艱難。”

譚小澄默默低下了頭。處在這樣的漩渦中,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掙脫出來。

他自己往傷口處上了藥,對夏綾道:“喬,你幫我在那邊的抽屜裡拿點乾淨的白布過來,多拿兩卷。”

這抽屜裡的白布是小湯給他備的。湯圓心細,雖說兩人在宮中時常見麵,但衣冠之下的傷口終是不好相見。她便將乾淨的布條用水煮軟,曬乾之後卷成卷,就是備著萬一譚小澄受傷,他能給自己換換藥。

譚小澄用布條將自己腿上的傷口都包紮住,一層之後又加了一層,兩條腿各自粗了一圈。

他扶著床站起來,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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