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溱太子歸朝的第四天,南國皇帝駕崩。
同時留下傳位東宮的聖旨。
賀清風是元皇後嫡出長子,冊封太子繼任皇位本就是順理成章。
然總有人生了不該有的妄想,試圖爭奪那把龍椅,比如繼後所出的嫡三皇子,比如皇貴妃所出的二皇子。
當然,皇室爭權是自古以來就有的。
曆朝曆代諸位皇嗣幾乎沒人能免俗,畢竟他們是離皇位最近的人,畢竟那一國之主的位子誘惑力太大。
賀氏皇嗣若安分賀清風也不會中鴛鴦血。
哪怕傳位聖旨已下,他們依舊沒有放棄。
皇帝屍骨未涼,賀清風還手握聖旨跪在塌前時,皇帝的寢殿就已經被包圍了。
繼後安氏在貼身嬤嬤的攙扶下起身,與同時起身的曆皇貴妃對視一眼。
本該鬥得你死我活的對手,這一刻默契的選擇了聯手除去東宮。
至於後頭那位子歸誰,她們各憑本事。
賀清風依舊跪在塌前。
對身後的一切恍若不覺。
他一手捏著聖旨,另一隻手放在皇帝的掌心,皇帝臨終時緊緊握著他的手,駕崩後掌心鬆動,賀清風卻保持那個姿勢一直未動。
也不知跪過了多久,賀清風才收回手。
自母後薨逝後,他又沒有父皇了。
不管曾經有多少怨念,有多少不平,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賀清風緩緩起身,眼尾泛著微紅。
留在寢殿的有很多人,安皇後,曆皇貴妃,還有許多賀清風不記得封號的妃子。
除去後宮嬪妃,還有以嫡三皇子,二皇子為首的好幾個皇子。
總共加起來,快三十人。
賀清風想,父皇該是走的安息的。
畢竟有這麼多人相送,不像母後走的那般淒涼。
不過……
賀清風看向曆皇貴妃,她的麵上滿是算計與陰狠,沒有半絲悲悸。
若父皇知道在他屍骨未寒時,曾寵愛的妃子就已是這幅麵孔,恐怕也安寧不到哪裡去。
賀清風與生俱來便是矜貴的,讓人望塵莫及,卑躬屈膝的。
他就那麼平靜的立著,就能讓人畏懼,即使他看起來永遠都是溫和端正。
二皇子賀鄞壓下那股心慌,冷聲道:“你不該回來。
”
賀清風瞥了他一眼,半晌才道:“若你的毒下的再烈些,孤或許就回不來。”
賀鄞一驚,但很快便冷靜下來,臉色陰狠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對於賀鄞的否認賀清風當做未聞,聲音愈發冷冽:“鴛鴦血世間難尋,讓你們費心了。”
“隻是兩位皇弟做事還不夠狠絕,你們該下那種立刻讓人斃命的毒藥,如此,孤便沒有機會再回來找你們算賬。”
賀鄞眼裡狠辣凶惡,鴛鴦血本就無解。
誰知道他這般命大!
嫡三皇子賀清淵亦是沉著一張臉。
鴛鴦血是江湖中一種極為致命的毒藥,中毒者兩個時辰後會心脈衰竭而死,就連太醫都檢查不出來有中毒的跡象,所以就算賀清風死了,父皇也懷疑不到他們身上。
可誰知,他竟好端端的活著回來了!
賀清風看向賀清淵,緩緩道:“毒殺儲君,是死罪。”
“所以兩位皇弟,想好死法了麼。”
太子的聲音平緩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卻讓整個殿內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顫。
安皇後向來都知道東宮這位不好對付。
即使他溫和矜貴的名聲傳遍大陸,可安皇後比誰都清楚,在他那副溫淡的皮子下,隱藏著怎樣的狠厲。
這些年,她動過無數次手,沒有一次討了便宜!
“想來太子還不清楚眼下局勢。”安皇後壓下心中的不安,抬著下巴高傲不可一世:“我們的人已將此處包圍,若太子束手就擒或可走的體麵些。”
賀清風偏頭靜靜的看著她,眼裡無波無瀾,且還帶著些憐憫。
安皇後被這眼神盯得頗為惱怒,厲聲道:“交出聖旨,本宮留你全屍!”
賀清風仍舊無動於衷。
曆皇貴妃心裡開始不安,她總覺得太子不可能毫無準備的回宮,這不是他的性子。
思索半晌,曆皇貴妃試探道:“太子大半年未歸朝,恐怕已不了解都城局勢,否則怎敢隻身回宮。”
殿內的人都是人精,沒人聽不出來這話裡頭的試探之意。
賀清風自然也不例外。
他看了眼曆皇貴妃,眼裡帶著讚賞,總算有個長了點腦子的。
“孤有東宮,有詹事府,何談隻身回宮。”
賀清淵下意識看向賀
鄞。
隻見賀鄞神色微鬆,嗤道:“若東宮與詹事府是太子最後的籌碼,那恐怕要讓太子失望了。”
在賀清風初回宮時,他就已經讓人見機行事,一旦父皇駕崩他的人就會將這兩處控製。
此時,東宮詹事府已經淪為他手中魚肉。
賀清風側目,似笑非笑。
“張玉劉坤?”
賀鄞:……
“你怎麼知道。”
他派去圍剿東宮詹事府的正是這二人!
賀清風幾不可見的一歎。
“二皇弟的手段還是太拙劣了。”
賀鄞皺眉,暗道不好。
賀清淵眼裡劃過一絲陰狠,瞪向賀鄞。
蠢貨!這點事都做不好!
“孤說了,你們不應該讓孤回來。”賀清風負手而立,聲音淡淡:“孤回來了,你們就活不成了。”
安皇後指尖緊緊掐著手心。
雖然她已經大權在握,禁衛軍,侍衛隊都是她的人,可這一刻她還是生了懼意。
“淵兒!”
不能再拖了,必須快刀斬亂麻!
賀清淵眯起眼,靜靜的看著他們。
似在看戲一般。
賀清淵深吸一口氣,他從來就沒看透過這個皇兄,明明一副溫和恭良的樣子,可偏偏那雙眼卻透著無儘的深淵,每每視線相對都叫人坐立不安,無處遁行。
“來人!”
賀清淵朝門外厲聲道,他絕不能讓他活著走出寢殿,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然殿內平靜的可怕。
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喊殺聲,更沒有人破門而入。
賀清淵心中一緊,愈發慌亂。
加重聲音喊道:“來人!”
仍無一人應。
這下不止賀清淵慌了,殿內除了賀清風以外,所有人都開始慌亂。
安皇後緊緊捏著拳頭。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
曆皇貴妃不死心的轉身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