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不知道這是哪一天,混亂地背起書包循著記憶走回後來早已搬離的家,可就在他走進小區時,迎麵碰上了一個人,國際知名導演高陽。
過往的記憶紛至遝來。
竟是這一天。
他竟然回到了這一天。
上一世,就是這一天,他跟沈初雪,見了有生之年的最後一麵。
而這輩子,高陽又來找她了。一切都和上輩子一樣,世界並不會因為他的小小意外而有什麼不同,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頭也不回地紮進娛樂圈,不辭而彆。
如果他們注定今天之後就要永彆,那麼何必再去見她呢?他並不需要再重複一遍這一天,因為這一天,在他夢魘中,重複了十年。
“小致,吃飯了。”關秋蘭提著從樓下小飯店買回來的快餐,推開門,發現他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
關秋蘭對他再不上心,也終於意識到他之前說什麼為了期末考不去見人恐怕不是真的,這倒更像是跟人家吵架了,憋著氣不去見她。
這個認知讓關秋蘭爆發了,美豔的臉龐因為過於激動而有些扭曲,她高聲嚷道:“小時候我就不該讓你跟她一起玩,以前帶著你玩泥巴爬樹掏鳥窩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不搞那些了,她又鬨什麼幺蛾子?”她最擔心的是,這倆孩子,早戀了。
這要是真的,她非得上沈家問問他們是怎麼教閨女的。
蘇致置若罔聞,轉過身,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快餐盒,淡淡道:“今天開始,家裡不吃快餐。”
“什麼?”
關秋蘭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題說愣了,不吃快餐,吃什麼?她是絕對不會做飯的,總不能天天下館子吧,他們家現在可沒有那麼多錢。
不等她反應過來,蘇致又道:“明天,你去醫院做全麵體檢。”
“啊?”
“算了,等我期末考結束帶你去。”他的眼裡有著不符合少年人的清冷與深邃,交代完便又讓她出去。
關秋蘭覺得話還沒說完,並不想出去,但是看著兒子,總覺得今天的他氣勢逼人,比當年蘇致父親還要令她害怕,心裡一哆嗦,竟然真的連飯都不再催他吃,提著快餐盒,又訥訥地出去了。
這回連門都幫他關好了。
蘇致一直站在窗前,直到晚上十一點。
他看到沈父背著沈初雪上車去醫院,十一點回來,汽車開進小區,連那幾步路都舍不得她走,背她上樓,陸阿姨在旁邊跟著父女倆,一家三口,分外和諧。
果然,沒有他,她的人生一樣美好,或者隻會更好。從頭到尾,他隻是從他們幸福的家庭中,分得了一些關愛而已。
就像站在陽光下,它就會無差彆地照耀所有人,但太陽本身並不因照耀了誰而有所影響。
等到走廊傳來沈家父母哄寶貝女兒的聲音,又隨著大門關閉聲歸於靜謐,蘇致終於坐下來,從書包裡掏出課本、試卷。
他真不知道為什麼要重活一次。
當醫生那些年,他見了許許多多的生離死彆,有些人想活,偏偏死了,有些人並不想活,上天卻生怕他活得不夠久似的,還要讓他再活一遍。
如果再次活到二十六歲,他可以真正解脫嗎?
假設可以吧,但十年,未免太過煎熬。
在他已經熬過的那十年裡,最輕鬆的竟是過去半年在醫院忙得不見天日的時光,入目皆是人間煉獄,忙碌到除了夢境,再無閒暇的縫隙去想她。
十六歲時就失去的太陽。
他的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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