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陛下幡然醒悟?(2 / 2)

“於尚書!”王恕激動的聲音都有點發抖,而於謙則是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讚揚。

於謙的讚揚已經是很含蓄了,左都禦史鄺埜聽到這件事後,看王恕就是看寶貝的眼神,當即跟大理寺要人:這種天才型禦史,怎麼能留在你們大理寺乾什麼處置疑案的刑事工作?

甚至腹內還把算盤打得劈裡啪啦響:沒事,不著急。這次他能慷慨陳詞勸得陛下對邊關戰事上心,下次說不得能勸陛下對王振放下舊情呢。

慢慢來,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而從這日起,接下來的一個月,皇帝雖然還是上朝還是寥寥,但對於兵部去回稟邊關要事,倒是該見就見了。

據說,還跟於尚書討論過瓦剌若要進犯,會從哪幾條路走。

真是令人欣慰!

而對薑離來說,原本是想暗戳戳按照史冊提醒下於尚書,瓦剌會進攻的四條路線。

雖然說蝴蝶效應可能會導致瓦剌並不走這幾條路,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嘛。順便還不忘把朱祁鈺撈過來一起聽著。

於謙對著輿圖分析道:“瓦剌的主力大半會進犯宣府或者大同

,隻怕還會是也先親自帶兵。”

“至於其餘路線,哪怕瓦剌想要劍走偏鋒,應當也不會把主力壓上。”北境輿圖於謙已經看過了無數次,爛熟於心,閉上眼都能浮現出這些城池附近哪裡有山哪裡有湖的樣子。

“或許瓦剌會分兵打一打甘州或是遼東一帶?但大約隻是為了牽扯這兩地的兵力,不會是他們的主攻路線。”

然後轉頭問皇帝:陛下怎麼看。

薑離:我……不用看了。

什麼叫學神,還沒開考就能通過考試範圍,推演出標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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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如逝水。

當七月瓦剌大舉興兵進犯的消息傳來時,薑離還在乾清宮那張放大版輿圖上,對著史冊認真描畫英宗的親征路線圖。

來上茶的興安,看到皇帝甚至踩著凳子用朱筆在輿圖上標標寫寫,那欣慰的當場老淚縱橫。

先帝,您在天有靈看到了嗎?

薑離回頭對上淚眼婆娑的興安,還嚇了一跳。

她站在下方,滿意地看著自己描繪的親征路線圖。

不過說起來,禦駕親征這件事,在明朝早期,簡直是皇帝標配。

此時大明雖然換到了第五代皇帝,但其實才過了七八十年。

而朱祁鎮之前的大明四代皇帝(刨去朱允炆),其中三位都是禦駕親征過的——朱元璋開國皇帝自不必說,不會打仗也輪不到從布衣乞丐造反做了天子。

太宗朱棣,奉天靖難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曆代太宗要‘競爭上崗’四個字。

朱祁鎮的生父宣宗朱瞻基,也曾禦駕親征平了漢王朱高煦的叛亂,亦曾駕發京師,巡視邊境遇蒙古兀良哈部,親退敵軍。

而唯一一位沒以皇帝身份出征的朱高熾,隻是做皇帝那一年沒有親征過,其實也是在靖難之役中親自守過北京城的人。

總之,大明老朱家到朱祁鎮之前,是真正的,祖宗往上數幾代都會打仗。

但這世上的事兒原本就是那句俗語:當潮水褪去了,才能看出來誰在裸泳。

*

此時此刻,恰如史書之上彼時彼刻。

朝堂上,瓦剌大舉犯境這種大事,朝臣們都在等著皇帝拿主意。

畢竟,群臣可以上奏,可以擬策,但最後拍板的還是皇帝。到底派哪些將領去,到底又要為這場戰事增兵多少?

說起來,此番邊關宣府大同的緊急求增援,也是直白而令人難堪地揭露了如今大明軍隊整體素質的下降,如於尚書所說亟待改舊轍,遵治規,需得好生清除多年積弊。

甚至有些悲觀的臣子,已經在想:九邊不再,四衛已失,若宣府大同真的沒頂住,豈不是京城都有被戰火波及的風險?

未勝先慮敗。已經有臣子提出京城要不要開始戒嚴,提早進入戰備狀態?

孰料,龍椅之上聽了這話的皇帝淡定開口:“無需慌亂。”

不但如此,滿朝文武就見皇上還拍了拍龍椅的扶手:“隻要朕還坐在這大殿之上,瓦剌就不足為懼。”

群臣當時就驚了。

這話,換太祖太宗說吧,也還差不多。

但換了當今說,他們原該附和‘陛下英明’的話,就有些出不了口。

實在是……

薑離麵對一片有點尷尬的沉默:唉,人間寂寞如雪。

你們根本不懂大明戰神的真正的戰鬥力。

那我要是不坐在這兒,而是代表敵方來叫門,你們尷尬不?你們為難不?你們慌亂不?

熱辣辣的陽光曬在禦門聽政的朝臣們身上。

皇帝都如此豪言壯誌了,滿朝都是沉默也不像個事兒。

於是由心理素質過硬,官場混的也熟的朝臣帶頭,滿朝官員皆陸續道:“陛下聖明天縱,必有良策,臣等恭聽聖斷!”

薑離也確實是心有決策:她已經把朱祁鎮當年非要親征的各種決斷、微操、路線圖都整理了出來,準備毫不藏私跟群臣分享下。

“明日恰逢七月十五中元節,又是望朝日。”

“那明早寅時先祭祀奉先殿,接著便上朝議定瓦剌兵事。”

文武百官齊聲應是,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