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香夫人更不必說,就是明初太祖年間人。乃彝族女土司,對安定部族,□□明初邊境有大功。
故而實在不必去編造一些女子可以自立功業的虛擬故事——
其實這世間來來去去,時光洪流中,巾幗之英女從未斷絕,隻是有時如流星破空,落下後就被淹沒在塵埃中。
薑離既然開了這大明的第一家私人書坊,便也要私人訂製。
在卷帙浩繁的史書中,把這些珍寶翻出來,不要掩在塵埃之下,而是奉到本該去的神壇之上。
高朝溪也在旁道:“好,那就先以本朝奢香夫人為征題吧。”再慢慢向前推去,宋
之前,更有漢唐的奇女子眾多。
一卷卷倒推回去,方知‘自古以來’竟有另一種意思。
“銀錢都準備好了,撒出去讓人寫就是了,百裡挑一,千裡挑一,總會有精品文。”再排演了搬上戲曲舞台,潛移默化占領輿論高地。起碼……這些奇女子,可沒有哪個是纏過足的。
其實隻要錢到位,按照題材寫定製文,也是大明的常態。
連馮夢龍的《三言》都是應大書坊的東家的要求而寫成。畢竟書坊開門做生意,也要追坊間百姓愛看的熱點題材。*
薑離等著看:她還有多年要留在這兒,不知這條時間線上,文學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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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
今日,薑離沒有直接回西苑,而是久違地留在了紫禁城內。
因這一日,不單單是水官解厄的下元日,也是許多宮女被放出宮的日子。
出宮宮女的名單,也是十月一日定下的,之後的十五日,便是她們交割宮務,收拾行囊的時間。
放出去的這批宮女,並不是一刀切,隻看在宮中待的年數夠久了,就放出去作為恩典。
而是征求過她們各自意見的:多是年老不願在宮中勞作外麵亦有親奉養的,亦或是極為思念家人,情願求了主子們恩典要出去。
諸如抹雲小魚這等,從原本的家中進宮,才算是逃出生天的宮女,若是賞了銀子放她們出去回歸本家,才是害了人——估計從宮中攢的賞銀會被速速刮走,然後再被隨意嫁個人換份彩禮。
今日是即將出宮宮女集體謝恩的日子。
也是薑離時隔多日再次見到錢皇後的日子。
與高朝溪對之前皇帝的態度是純純打工人隻求自己過的好不同,錢皇後作為一個標準合宜的皇後,從前與皇帝是相敬如賓,心底是認定皇帝是她夫君也是她的天。
皇帝好她才能好。
大約也是為此,史冊上朱祁鎮被抓去瓦剌,錢皇後不但跟太後一起收集滿宮的銀錢,尋人送去給瓦剌,還會日夜哀哭祝禱,以至於傷了腿,甚至哭瞎了一隻眼。
因此自從薑離過來,與錢皇後見得著實不多。
最開始沒什麼事兒時,倒是還教著皇後與淑妃一起打過麻將。
但隨著後來朝堂諸多驚變,皇帝先‘不行’後被‘豬突墜馬’,錢皇後就不太肯出門了,日夜在坤寧宮為皇帝抄經文祈福。
與王振是‘被自願’不同,錢皇後是真的自願。
哪怕薑離與她說過幾回,不必如此自苦,也是無用的。薑離便也尊重祝福了,人都是要追求內心的自洽,或許對錢皇後來說,這便是讓她內心最平靜最好受的方式。
當然,薑離也想過,畢竟是夫妻,亦或是錢皇後也覺得皇帝心性有變,想要皇帝‘恢複正常’。
但跟孫太後一般,對薑離來說,隻要她們不妨礙她做事就夠了。
正如這一次,錢皇後依舊作為皇後接受了出宮宮人的拜謝,之後表示想要潛心禮佛為皇帝祝禱,後宮事務隻怕也料理無暇,想將鳳印也托付給淑妃。
薑離也頷首應下。
隻是……
“皇後若要禮佛,也到西苑去禮佛吧。”
錢皇後微微一怔,不由問道:“陛下以後是要久居西苑了?”
哪有皇帝久住西苑卻不住紫禁城乾清宮的?
但皇帝顯然是心意已定。
錢皇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如過去很多年一般,溫馴順從應下從此就在西苑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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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錢皇後離開後,薑離站在乾清宮的窗口向外望去。
一彆三月,景色也有點陌生了。
她至此已然半年,前三個月住在這乾清宮,後三個月就住在西苑。
此時站在窗口,不由就想起那一日,她也是在這裡,看到王振站在台階上,耀武揚威等著於謙對他行禮,等著郕王喚他先生。
正想著,便是念曹操曹操到。
隻見乾清宮的影壁後,轉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朱祁鈺原本是想叫門口的小宦官去給他通傳的,然而一抬頭就看到窗後,皇帝正在對他招手。
“小鈺,是有事尋朕嗎?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