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敬問天意(二更)(2 / 2)

從此榮華富貴大大的有啊!

真是升官發財一條龍的美事。

於是被點到名

字的官員,伏地叩首謝恩,忠心耿耿聲如洪鐘表示願在陛下修行時,為道童之職,侍奉灑掃!

禦座上的皇帝,露出了一點和悅的笑容。

*

皇帝冊封什麼不知所謂的道官,朝上的重臣們都沒有反對:他們要把珍貴的反對機會用到瓦剌事上。

於是,在皇帝不在意的,兒戲似地說起“與瓦剌戰事拖得也夠久了,既然他們有意和談,那就這樣吧。”當即就有忍耐了良久的人站了出來——

“陛下!臣都察院禦史李實有言上諫!”

薑離在龍椅上動了動。

並不是所有打工人都不喜歡年終總結大會的,那種卓有業績等待表彰的肯定喜歡;但那種一點業績沒有倒是錯誤一大堆員工,當然是覺得度秒如年,恨不得趕緊逃脫。

薑離頂著朱祁鎮的身份坐在這裡,就是後一種感覺。

舉目一看,朝上一大半都是史冊上被他禦駕送到閻羅殿的人。

剩下一小半,也有許多是在他複位後的天順朝倒了血黴的,比如眼前站出來的這一位年輕禦史——

才調任都察院補缺的李實非常憤怒,不顧上峰鄺埜眼色的走了出來。這時候跟瓦剌和談,當真是臣等正在死戰,陛下背刺先降!

“如今勢理絕不可和……虜賊奸詐,當絕其使……固守城池,伺機奪還太宗時邊關舊地……”

李實正在痛直陳詞。

薑離則在逐漸走神。

真是人如其名啊,‘李實’是個實在人。

就是,實在過頭了。

史冊上,正是他作為大明的使臣,去拜見瓦剌營中的朱祁鎮。

然後,一見到朱祁鎮,想到岌岌可危的大明,想到無辜陣亡的將士們,李實不由很實在道:陛下從前信任王振這等宦官,以至於國家險些有傾覆之危,如今自己更有北狩蒙塵之難。陛下來日若能歸京,當引咎自責!

朱祁鎮:……

李實終究是為自己的實話付出了代價。

在太上皇版朱祁鎮發動奪門之變複位後,哪怕時隔八年也沒忘記這位說實話的李實。

當即以李實‘橫暴鄉裡’為罪名,將其罷官斥為民。

同時還不忘給王振立忠碑建忠祠。

對了,也沒忘記給旁人‘報恩’,就在剛二次登基的天順元年二月,朱祁鎮還特意派出使者馬政等人帶著彩幣絹帛去瓦剌——將厚禮送給伯顏帖木兒(也先弟)家人,感謝當年在瓦剌時,這一家子對他的照顧!

天順的朝臣:……服氣。

陛下您是不是忘記了,到底為啥才需要人家照顧啊?你不去作死送死,人家何必‘照顧’你!

何況,大明因您而死的無數朝臣將士的家人們撫恤完了嗎?

比如換龍袍代乘帝輿引開敵人犧牲的申禦史,您有錢給人家遺孤發點不好嗎?

*

就在薑離走神的過程中,以李實為起始,諸多朝廷重臣都站出來,反對此時

跟瓦剌和談,尤其是瓦剌使者提出來的和談條件!

當然,也有剛被皇帝封為道官要討好皇帝的;之前因戰事貶官記恨於尚書的;覺得如今朝局自己難以出頭所以要渾水摸魚的……作為主和派開始反駁主戰派。

吵得熱火朝天,朝上漸成一鍋粥般嘈雜之勢。

“咚咚。”

皇帝拎著敲鐘的銅杵敲了兩下龍椅扶手。

還不等皇帝說話,喜寧已經宛如脫了韁的狗一樣,開口斥責群臣:“喧嘩朝堂成何體統!”又指責錦衣衛袁彬和東廠金英道:“難道你們就乾看著?”

兩人紋絲不動,像是人根本聽不懂犬吠。皇帝不開口,他們連一個表情都懶得施舍給喜寧。

喜寧咬牙。

又在心裡給自己鼓勁:陛下方才已經金口玉言應允和談!

隻要這件事落實,如今看不起他的人也好,瓦剌那邊也好,就會意識到他對皇帝的巨大影響力,他才能徹底取代了王振的地位。

喜寧甚至已經開始暢想:與瓦剌的馬市朝貢,朝廷(他做主的朝廷)讓一讓利給瓦剌也沒什麼。

隻要他們私下把錢補給自己就好了。

朝臣們的反對和談在他看來不算什麼,之前王振擅政的八年不就證明了嗎?

大明終究還是皇帝說了算的。

皇帝就是天子!

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天子大的嗎?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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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寧下意識轉過頭去,脖子甚至發出了‘嘎巴’一聲。

他好像聽到皇帝說了什麼……

龍椅上的皇帝臉上儘是貨真價實的不耐煩:“吵吵吵,天天都要吵!什麼事都要吵!這般朕如何有心情清修?”

“罷了,朕問一問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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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大明紫禁城奉天殿內發生的事兒,在後世的史書中,與許多難以解釋的玄妙事件並列。

比如,《後漢書》中記載的,昆陽之戰時‘夜有流星墜營中’,光武帝劉秀勝王莽之事。

再比如,就在本朝的白溝河之戰時,靖難的燕王朱棣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恰好遇到的那場‘會旋風起,折景隆旗’的大風。

也恰如正統十四年,十月十七日,直直飛到奉天殿內的一隻白鶴。

鶴腳上還不曾掛著豹房的銅牌,不是暖房裡養的鶴。

可這初雪的冬日裡,如何會飛來一隻野鶴?

驚喜莫名的正統帝,從此走上了堅定修仙的道路。

大明的國運不該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