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顏景昭本人也讀書聰明,公公當然默許這門親事。
而她之所以高嫁成功,並非她多優秀,反而是因為顏景璋讀書不成,若是說親一個門當戶對的,那心氣太高,反而會嫌棄顏景璋,正好還能堵上於老太太的嘴。
甄氏已經把於老太太的侄孫女娶進門,已經照顧老太太一次了,在她自己兒子的婚事上,她就絕對不會讓於老太太的外孫女如願。
這就是於老太太默許莘婉留在金陵的原因了。
實際上這種緣由窈娘從一開始就知道,但也無可奈何,莘婉父母若在,未必看的上三哥顏景文,偏偏她父母雙亡,投奔而來,沒有人能夠替她作主。
在解氏這裡吃過晚飯回來,窈娘秉燭看書,她現在愈發喜歡看書,總覺得書裡有無窮無儘她從未見過的世界。
《天工開物》中說不遇逆風,一晝夜順水行四百餘裡,逆風亦行百餘裡。
從南京到北京,走水路,快的話十五天,慢的話也不過二十日左右。
現下從南京出發,已經有十日左右了,今日聽說顏應祁特地賞了一份上等的文房四寶給顏寧馨,甚至還送了兩盒珍珠給她。
顧媽媽道:“老爺這是為何?”
“大姐姐沒回來之前,我們姐妹三人首飾衣裳頗多,上次過年,她也隻有公中打的那根步搖。如今爹這般,也是送她些首飾吧,再有那日四妹妹吼了大姐姐,怕她難過呢。”窈娘感覺是這般。
顧媽媽笑道:“四姑娘怕是又要吃味了。”
“她真的是什麼都愛比,見不得彆人比她有一點兒好,前些日子也在家說什麼正出庶出。”窈娘很了解瑩娘。
中途船要靠岸補給,卻有人趁機上船拜會,還說是認識解氏的人,解氏正和顏應祁下棋,見遞過來的帖子上的文章蹙金結繡,一下就知曉是誰了。
“娘,是誰?”窈娘問起。
解氏想了想:“請她過來不就知曉了。”說罷,又請顏應祁回避,說是女眷,是她東山的同鄉,以前關係還頗為親近。
在這位夫人到達之前,窈娘翻了翻帖子:“娘,不就是一位千戶的夫人嗎?”
千戶也不過是個正五品的官,大魏文官可比武官地位高多了,千戶夫人其實真的算不得身上。
解氏笑而不語,隻見門口走進來一對母女,母親生的清秀寡淡,女兒倒是顯得漂亮幾分,她見到解氏之後準備拜下,解氏一把扶起她來。
“你我總角之交,怎麼還來這一套。”解氏看著眼前的陸氏,也頗為唏噓。
當年解氏之父,不過是個監生,陸氏的父親卻是州府教瑜,其母巨賈出身,她又是掌上明珠,說起來比她的條件還要好的。
二人坐下之後,窈娘招呼陸氏的女兒到一旁吃糕點。
“陸家姐姐,這有許多年我們也未曾見麵了?你一向可好?”解氏其實看了帖子知道其中不妥的,因為陸氏當年成親時嫁的是姓陳的一位秀才,此人據說也是官宦子弟,可如今帖子
上寫的是舒夫人。
按照解氏的理解,可能是陸氏前頭丈夫死了,又再嫁的,若非如此,按照陸氏的性情,不會如此見縫插針來拜見她了,以前陸氏可是十分不屑的。當年她嫁給顏應祁時,陸氏可是嘴裡十分瞧不起顏家的。
沒想到陸氏出口駭人聽聞:“我這些年日子過的一言難儘,現在也算是苦儘甘來了。進門三年,陳家那個和他那個表妹被我捉奸在床,以前說待我入女兒的公婆也一瞬間翻了臉,說她有了身孕,讓我接納她入府,我沒忍下,就和離了。後來又被人騙進府,原本說是做正妻的,後來是做妾,那人死了一年,正好我就遇到了他。”
這些屬於她最不堪回首的過去,之所以說給解氏聽,也是想著她看著她可憐,能夠有一個條人脈。
解氏聽的咋舌之餘,又不禁讚賞她的果絕,“陸姐姐,我見你現在麵色紅潤,想必現在的日子好過多了。”
陸氏甜蜜的點頭:“事在人為,我起初和離的時候,以為天都塌下來了,後來才覺得也不過如此。”
“這就好,你我有緣再這個渡口相見,日後再見也不知道是何日?這位是我身邊的宋媽媽,你也認識的,日後若有事,可以去京中安仁坊找我。”解氏笑道。
陸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離開時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於是,午膳時,顏應祁問起,解氏就說起了此事:“她這樣有膽有識,還好老天有眼,現下日子過的挺好的,生了個女兒,還生了個小兒子。”
“和離?”顏應祁見解氏眸中露出欽羨之色,心中有些慌。
解氏還渾然不覺:“是啊,和離了又嫁的這位千戶,反而嫁的更好了呢。”
顏應祁看了解氏一眼,敲了敲碗:“解蘭憂,你這一天天的恨不得把彆人的棺材抬到自己家哭,成日不是同情這個就是同情那個,還能不能正常吃飯?”
解氏白了他一眼:“知道了。”
二人用完飯,才發現窈娘不在跟前,顏應祁問道:“三丫頭呢?”
“吃零嘴吃飽了,和我說午膳不吃了,又去學畫畫了。現在的小姑娘,一天一個想法,真的是和我們那個時候不同。”解氏有時候也對女兒沒辦法,據說她花生吃多了,還讓人送了一壺菊花枸杞茶過去。
窈娘的確
在學畫畫,但是她著重畫人物,因為方才她和顏景昭聊天說了許多話,讓她意識到重要性。
哥哥說爹是吏部侍郎,也就是向天子推薦官員,有時候難免記不清楚人,若是她能準確無誤的繪畫出人的長相,豈不是能幫到爹?再者,她早就發現了,她若是畫那些有意境的山水畫或者花鳥圖,並不如姐姐有靈氣,但是畫人物卻有些天賦。
窈娘先找顏景昭借了幾本書,就開始從身邊的人畫起,她先畫的是每日服侍她的乳母顧媽媽。顧媽媽還有些受寵若驚:“姐兒,你真的要先畫我啊?”
“那肯定啊,我現在決定,每天畫一幅圖。您不知道大書法家王羲之,人家可是練的更勤奮呢。”窈娘是個行動派,不愛用嘴巴天天喊要做什麼,但是決定去做,就唯獨有兩個字——堅持。
甚至她在教顏寧馨的時候,把課程縮短到半個時辰,就是自己要畫畫。
解氏聽聞女兒學畫人物,幫身邊的丫頭婆子畫了一圈,可連自己親娘都沒有畫,不禁有些吃味。
窈娘笑道:“娘太美了,我還不是怕把您畫醜了,所以我得琢磨琢磨自己的畫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