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蘇並未瞧見,與她擦身而過的蕭珹安,此刻正頓了腳步,佇身桃林之下,笑意凝在了唇畔,眸底幽深漸起。
“多謝四哥哥。”
直至蕭明敏來到跟前,將他手中的紙鳶接過,他才恢複了一貫的溫潤,啟唇道了一句。
“皇妹客氣了。”
蕭明敏取了風箏,本想扭頭去找蘇蘇,卻遠遠瞧見她與蕭珹澧走在一處,不想打擾,便去找旁人玩樂了。
杏林下,蕭珹澧瞧見突然出現在麵前的謝晚蘇,又驚又喜。
“蘇蘇。”
“你怎麼來了?我正找你呢。”
瓊花碧葉擋下一片熾陽,少年人眉眼燦若星辰,五官深峻似斧鑿刀刻,墨發高束在紫金冠中,矜貴逼人,一席天水色雲錦勁袍在風中獵獵,儘顯風發意氣,見著謝晚蘇時,他唇畔登時掛上了明朗笑意,宛如天邊旭日,暖人心脾。
謝晚蘇知道,從來都是蕭珹澧主動尋她,她眼下主動找上他,自是叫他欣喜,眼神中的光彩藏也藏不住。
見她不語,蕭珹澧俯身與她說話,輕執她的手。
“蘇蘇,方才你去了哪裡,我滿園子都沒尋到你。”
蕭珹澧的手掌溫熱似火,一如他的性子,和煦如暖陽。
謝晚蘇轉頭,看向方才與明敏呆過的地方,卻發現明敏早已不在,想來是去彆處玩樂了。
她道:“方才跟明敏在一塊放風箏呢。”
蕭珹澧峰眉微挑。
“原是如此,才叫我好找,我可不管,今日你旁的時辰,統統歸我。”
蕭珹澧如此說著,霸道中略帶稚氣,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謝晚蘇微微勾起了嘴角。
見她莞爾,蕭珹澧的心情亦跟著好起來,盯著她道:“你笑什麼?”
謝晚蘇依舊笑著:“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樣挺好的。”
上一世,那個鮮活生氣的蕭珹澧在皇權更迭中,磨平了鋒芒棱角,最終變得晦暗無光,如今,那個恣意灑脫的少年再次在麵前,如何能讓她不欣喜。
蕭珹澧眸中煥著奕奕神采,執手將她帶入林間,反手圈錮在樹下。
他很高大,俯下身來時,帶來大片陰影,兼若有似無的草木芳香。
謝晚蘇的後背輕撞在樹乾上,一時落英如雨。
四目相撞,蕭珹澧直勾勾的眸中翻湧著深濃的欲望,呼吸又燙又重,謝晚蘇清晰可見,他頸項玉膚下的喉結滾了一滾。
“蘇蘇,你若再這樣對我笑,我就真忍不住要親你了。”
“反正滿京城都知道本王喜歡你,我可不介意今日再昭告天下一回。”
兩人離得太近了,近乎要鼻尖相觸,他的嗓音低啞沉緩,落在謝晚蘇耳畔,讓她不禁耳根發燙,呼吸微滯。
好在最後,蕭珹澧還是克製的,他閉了閉眼,終還是忍住了。
他半開玩笑道:“以防你爹爹把我趕出去,我還是再忍忍,忍到把你娶回府的那天。”
“誰答應嫁給你了。”
謝晚蘇薄嗔,方才並未同他翻臉,是因為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不會讓她公然難堪。
蕭珹澧與她打小認識,她信得過他的人品。
上一世,她未出閣前,他雖日日追著她,纏著她,卻也從未做過出格的舉動。
麵對她此般的拒言,蕭珹澧素來不以為意,他拉著她徐徐往林外走,又想起了什麼,轉了話題道:
“今晚城中有燈會,我帶你去遊湖如何?”
謝晚蘇想了想,還未回答。
前頭突然走來一人,穿著茜色湘妃裙,梳著飛雲髻,發間彆著雙蝶釵環,瓔珞叮咚,麵如銀盤,眉目妖嬈,朝著二人微微一幅身子,語聲婉然。
“五皇……哦,不對,如今當叫熠王殿下。”
“大姐姐。”
是二房趙姨娘所出之女謝晚菲,她生得靈巧,聰慧能乾,早年便過繼到了正妻秦氏名下,不過謝晚蘇清楚記得,此人薄情寡恩,一心驅利,以親母出身為恥,拒不肯認,甚至連趙氏臨終苦苦哀求,都未去看上一眼。
思緒一轉,謝晚蘇微笑:
“妹妹怎麼來了?”
謝晚菲抿唇柔聲:“前頭在舉辦茶會呢,長嫂特讓我來請你過去,說是姊妹們都在,就缺你了。”
既是長嫂相邀,自是沒有推脫的道理,謝晚蘇笑笑,應了下來。
“好,我這就隨你過去。”
她如此爽快,倒是將蕭珹澧晾在了一邊,他臉上落寞頓生。
謝晚菲慣會察言觀色,抿唇嫣嫣一笑,對著蕭珹澧盈盈一幅身道:“熠王殿下,您不如去郎君們那頭聚聚?”
蕭珹澧頷首,臨彆前又與謝晚蘇眨眨眼睛,約定了一番,“蘇蘇,晚上我親自來接你。”
得到謝晚蘇首肯,他方才心滿意足笑著離去。
謝晚蘇隨謝晚菲一路移步廊橋水榭。
她清楚記得,上輩子。
在那兒,有一群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廊橋內,遠遠便能瞧見綽綽人影,眾人或站或立,粉麵朱唇,絹扇步搖,綾羅綢緞,衣香鬢影,紛雜錯影,好不熱鬨。
待她走近,眾人回轉過身。
各色的眼神齊齊投過來,頓成了矚目的焦點。
長嫂高氏最先迎上來,一顰一笑皆是暖的,她模樣生得高挑,肩若削成,腰肢纖盈,身姿格外秀麗,眉眼間自帶一股溫婉氣,很是和善可親。
“總算把你給盼來了,快,坐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