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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歌 粟粟很酥 8898 字 7個月前

夜色深濃,京郊永嘉寺內,蟬蟲低吟,萬籟俱寂。

禪院內,月影淙淙,庭下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風拂竹梢輕動。1

偏室孤燈如豆。

窗下,白袍僧人盤腿坐在蒲團上,眉眼清寂,唇若楓丹,側影落在地磚上,清雋筆直,岩岩若孤鬆。

他默默撚動手中佛珠,薄唇微啟,隱有誦經聲縈繞屋內。

“篤篤篤。”

門扉輕響。

僧人眼簾輕動,長睫掀起,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清冽宛如冰泉。

起身,迎門。

朱門半開,來人一席玄色鬥篷,氣度無華,緩緩步入內室。

淺淺燈輝下,他摘帽,火燭映出如玉的一張麵龐。

“晉王殿下。”

僧人持珠立掌,行了一禮。

蕭珹安伸手相扶,“何必多禮,深夜接汝密信,可是有要事相商?”

“嗯,事關北戎犯境。”

僧人微微頷首,側身抬袖引他入座。

兩人對坐燭台下,開始商議時事。

更漏滴答,燭火微晃。

兩人神情皆肅穆。

不多時,門扉再次響動,吱呀一聲大開。

皎月清輝,灑在那人身上,燦若桃李的一張臉龐,錦衣華裳,玉帶橫陳,渾然天成的風流韻味,尤其那雙瀲灩桃花眸,眼尾上挑,儼然一副多情公子俏郎君的好樣貌。

他邊打哈欠邊走進來。

“我說玄極大師,往後議事能不能選個好時候,不要每次都在深更半夜行不行,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他滿身懶倦,尋了一把椅子,架腿歪坐著,頗有怨氣地瞪了僧人一眼。

玄極似是習慣了他的不羈,麵不改色地回敬道:

“葉世子既嫌太晚,不如今夜與貧僧一道宿歇此處?”

來人便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紈絝子弟,工部左侍郎葉侯嫡子,葉辰。

盛傳他揮金如土、放浪形骸,整日流連花間酒肆、鵝梨帳中,曾豪擲千金,為買美人一笑,是個荒唐至極的人物。

然京中無人不奇的是,他竟能與人品貴重的晉王蕭珹安,私交甚篤。

不少人猜測,是因為蕭珹安的先妣孫淑妃乃是葉侍郎妻姐,因這層關係,才讓這看似天上地下、孑然不同的二人走得近了。

此刻,葉辰因著玄極的話,身子一抖險些從凳上跌下來,他瞠目對上玄極。

“得得得,和尚,你饒了我吧。”

他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輕搖著,麵上全是不滿。

“小爺我放著眠花宿柳處不去,偏偏睡在你這禪房裡?”

“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更有甚者,若是傳出龍陽斷袖之癖,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呀。”

見他越說越沒邊,玄極忍不住提醒他,語聲清冷。

“佛門清靜地,葉施主慎言。”

葉辰哪裡管他,說道:

“宋漣,彆跟小爺擺譜,既願與我表兄共謀天下,便是一隻腳入了俗世,終有一日是要還俗的。”

“說吧,打算何日踏入紅塵?”

他指尖舞開扇柄,笑道:“小爺好大擺宴席,給你好生慶祝慶祝。”

“阿辰,不得無禮。”

見他毫無收斂,蕭珹安忍不住出聲嗬止。

說來也奇,葉辰對上蕭珹安,說是一物降一物也不為過。

他眨眨眼睛乖覺地噤了聲,還不忘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葉辰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恐怕隻有蕭珹安能治。

而他對這個表哥,又敬又畏,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禪房一時清靜。

蕭珹安想起方才宋漣的提議,深以為然。

寺院到了後半夜不免有打更巡邏的僧人,若是恰好撞上,恐生不必要的麻煩,不如宿在此處,明日再走。

遂道:

“玄極說得是,今夜,便同宿此處,抵足長談。”

葉辰雙肩一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表兄,當真要宿在此處?還抵足長談?那豈不是要聽和尚念一宿的經?”

“阿辰,不可胡言亂語。”

蕭珹安警告他:

“若再生放肆,我不介意讓舅父知道,你近日又去了哪些煙花之地,揮毫了多少黃白之物。”

“那還不是老子自己掙的……”

葉辰尤不服氣,但錢字未說出,就因蕭珹安冷冽的眼神而憋了回去。

他私下同蕭珹安一道置辦的這些產業,如今經營得正是風生水起,卻是決計不能讓家中知道的。

若是知道了,那幾房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親戚,定是個個想來分一杯羹,屆時可就麻煩纏身了。

還有近日在紫嫣樓為歌女贖身一擲千金之事,若是被他老子知道,那打斷腿都是輕的。

葉辰悻悻敗下陣來,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好,同宿此處便同宿此處。”

*

翌日,天光熹微,霧靄繚繞。

永嘉寺外,清晨的雨露沾濕花草,葉瓣玉澤搖曳。

杳杳聲中。

一輛翠帷華蓋的馬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寺門之下。

車簾被撩開,華服少女被人攙扶著從車上下來,身姿楚楚,華裙燦燦,青絲如綢,鬢邊珠璣雲繞、腰間環佩叮咚,眉如遠山、眸似點翠,明豔動人。

“小姐,咱們今日可是來趕頭香的,菩薩定會看到我們的誠心。”

身側,錦芳含笑晏晏,唇邊挽著梨渦,扶著她往石階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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