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我的晚蘇姐姐,就要跟五哥哥成婚了?”
眾人皆被她逗樂,笑個不停。
唯有蕭珹安,依舊冷肅,巋然不動,臉上神色淡淡,像冰塊似的。
明敏是個嬉鬨的性子,見蕭珹安獨坐一隅,不聲不響,似被冷落,便故意將話頭往他身上引,想讓他也開心開心。
“如此說來,那日可真是一波三折,大哥哥好心辦了壞事,差點毀了你們這樁婚,好在四哥哥力挽狂瀾,想出這一箭雙雕的好計策,才讓五哥哥終得償所願。”
“我看呀,你們兩個得好生謝謝四哥哥才是。”
明敏一席話說得圓滿,蕭珹澧亦覺如此,自斟一杯酒,發自內心對著蕭珹安道謝:
“多謝四哥。”
蕭珹安始終未置一詞,隻是自斟自飲了一杯酒,神情淡然若素,叫人辨不清情緒。
兩人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骨子流著相同的血,蕭珹澧又不似蕭珹安那般血涼,他打心眼裡總是信賴蕭珹安比旁人更多些的。遂道:
“我此去不知幾多時日,還有一事想托付四哥。”
蕭珹澧依舊無言,隻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將蘇蘇托付給四哥,我離京後,若蘇蘇碰到難處,還望四哥幫襯、照料。”
蕭珹澧有時的確不喜蕭珹安太過冷清的性子,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實力,他智計卓絕,不管遇到何事,哪怕是絕境,都能處變不驚、化險為夷。
將蘇蘇托付給蕭珹安,是他眼下覺得最穩妥,最可靠的人。
蕭珹明哈哈大笑起來,“老五,你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卻叫人老四如何敢接你的重擔?”
“你待謝姑娘如至寶,回頭怕是少了根頭發絲,都要被你秋後算賬的。”
太子亦笑著調侃:“是啊,四弟,你可千萬不要上他這當。”
眾人笑個不停,就在大家都以為蕭珹安不會答應接手此事時,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現了。
蕭珹安似是未聽到那些勸誡,緩緩從座上站起身,清冽的目光對上蕭珹澧,啟唇從容地應了句:
“好。”
蕭珹爍愕然瞠目,“老四,你說什麼?好什麼?”
蕭珹安毫不顧忌旁人的眼神,清清楚楚又說了一遍:
“我說,我願意照顧蘇姑娘。”
說話間他轉頭向她看過來,眸色深靜如寒潭,朱唇微微翹起,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一刻,謝晚蘇隻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整個後背都涼透了。
蕭珹明撫掌,“不愧是老四,勇氣可嘉,勇氣可嘉啊。”
席上,眾人皆展露笑顏。
唯有謝晚蘇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
為何自始至終都沒有人來問一句,她是否願意?
蕭珹澧,她與他不共戴天!
*
吃完酒席。
眾人下至明月樓外,沿著湖堤,賞春踏青
正是人間四月天,湖畔遊人如織,紙鳶飛舞,芳菲如煙,碧江似畫。
眾人皆對美景讚賞連連,唯有謝晚蘇無甚心情,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壓抑得厲害。
蕭珹澧瞧出她心神不寧,臉上的表情亦是懨懨的,問她:“蘇蘇,不高興嗎?”
“明知故問。”
他不問還好,一問謝晚蘇更生氣了,冷冷回了他一句後,自顧自加快步子往前走。
見她越走越疾,顯然是在惱自己,蕭珹澧一陣慌亂,焦急追在她身後:
“蘇蘇,可是惱我今日沒有提前跟你說明大家都在,讓你不自在了?”
原來他竟什麼都知曉。
謝晚蘇愈發氣惱,心中像是竄上了一團火,燒得五臟六腑都疼,甩甩袖子隻管往前走,絲毫不顧身後追趕她的蕭珹澧。
她何止是怪他沒有提前與她說明宴席情形,更是怪他自作主張,將她托付給蕭珹安照料!
可恨她眼下又無法言明原委。
便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滿腔怨氣無處發泄,憋得心中難受至極。
見她不理她,蕭珹澧心亂如麻,追著同她解釋:
“蘇蘇,你聽我解釋,我是怕你不願來,這才沒有提前同你說。”
謝晚蘇仍舊不理他,少年急得去拉她的手。
“蘇蘇,我錯了,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謝晚蘇被他攥住手,不得已停下步子,她將手從他手中抽出來,又回頭去找其餘幾人的身影。
“你放開,被他們瞧見,像什麼樣子。”
好在太子幾人被貪玩的明敏絆住腳步,還離得很遠,並不曾注意到他們。
少年不敢再碰她,目光閃閃爍爍,低三下氣地求她。
“蘇蘇,我真得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次好不好,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瞞著你任何事。”
謝晚蘇也是第一次見蕭珹澧求人的樣子,平日裡少年郎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何曾有過這樣伏低做小求人的時候。
他眉眼因委屈微微低垂下來,眸子卻依舊明亮如曜石一般,眼中蓄滿了殷殷期盼,活像隻可憐巴巴的小犬。
“蘇蘇,求求你……”
謝晚蘇到底還是心軟了,歎了口氣道:
“我不是氣你欺瞞我,是氣你既有如此打算,便該提前告訴我,與我商量。”
若是提前與她商量,那眼下事情絕不至於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