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薔左薇沒插上話,她們默契地對視一眼,明顯感覺今天的左棠很不一樣,說話的語調變了,也愛笑了。
“他差點死了一場,總歸要有些轉變。那邊有熱水,你們去洗漱吧。”龔佩寧指了指炤台,他繼續把鹹菜端去左家飯桌。
左薔左薇立刻意識到她們讓龔佩寧在廚房忙活了這麼久,這原本是她們該做的。
“馬、馬上!”
左薔左薇一人一隻把左蘿左樹從左棠身前拉開,領他們洗漱去,左棠起身自己蹦起龔佩寧懷裡蹭人。
“阿寧真厲害!”
左棠也會煮米飯,但那是在現代廚房裡,加米加水放電飯煲裡,而在左家廚房,他什麼都不乾就是對龔佩寧最大的幫助。
龔佩寧琥珀色的眸裡漾開淺淺的笑意,他攬著左棠坐下,給左棠把粥舀上,又再夾了一筷子鹹菜到他的粥裡。
“先吃著,中午再給你煮彆的。”
左家食材有限,加上左棠大病初愈,要把過去虧損的營養補充上也不能在這一日兩日的三餐上。
“好呀好呀,阿寧煮什麼我都吃。”
左棠應著話,舀起一勺到嘴裡,他整個人經曆兩秒的停頓後,嚼也不嚼直接下咽,更準確地說,是味道都不太敢嘗。
他眼淚汪汪地想收回自己剛說的話,又在龔佩寧抬眸看來時,他一狠心端起碗,眼睛閉上,咕嚕咕嚕往裡喝去。
龔佩寧看左棠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他也端起熱粥喝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沒錯,極淡的甜、微酸的黴澀味兒以及老鹹菜發酵過後的齁鹹。
左棠分三次把早飯的粥喝完了,喝完後,他死死抿著嘴不敢說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好長時間都是隨時能吐出來的模樣。
四姐弟回來擔憂地看著麵色不正常發白的左棠。
“大哥……”
左棠彎了彎已經沾濕了上下眼睫的雙眸,示意自己無事,他早晚要適應家裡的食物。
大致在龔佩寧也吃完早飯時,左棠用儘全身力氣忍下的嘔吐欲真正壓回去了。
“我抱你回去休息?”
見左棠虛弱地點了一下頭後,龔佩寧俯身把左棠從座位上抱起,又和看來的左薇左薔輕輕點頭後,他們從廚房裡離開。
“以後實在吃不了就不吃了。”
真把左棠弄吐了,或繼續這樣強忍著都挺折磨……他的,龔佩寧無奈又心疼地想著。
“不要,阿寧能吃,我也能吃……我需要一點時間。”
左棠也察覺自己太嬌氣了,但一想起那粥可怕又複雜的味道,他麵色再次煞白了。
龔佩寧把左棠放到床上,再撥開左棠被發簾兒遮住的眉心,低頭,輕輕一吻,“阿棠……”
左棠偏了偏頭,眼睛眨巴兩下才應道,“什麼?”
“我要回知青點一趟,把東西搬過來,乖乖等我,彆讓我擔心,嗯?”龔佩寧伸手揉揉左棠的臉頰,又在左棠留戀地偏頭過來時,自覺把手停留。
“你喊我棠棠好不好?”
左棠巴巴地看著龔佩寧,被龔佩寧喊明顯指向原主的阿棠,他無端有一種自己被綠了的感覺,其他人無所謂,但龔佩寧和其他人不一樣。
龔佩寧眉梢一挑,立刻改了口,“棠棠。”
“棠棠在,我聽話,我特彆乖!”
左棠笑彎了眼睛,再偏頭過來在龔佩寧的掌心“啾啾”親了幾下。
龔佩寧繼續在房間裡陪了左棠半個小時,確定左棠不會吐了後,他才出來按計劃出左家,回知青點去。
來三江村八年時間,龔佩寧在知青點的東西不算少,而他要搬去左家的手續也不複雜,和村書記遞交一份申請即可。
像龔佩寧這樣搬去村民家裡的知青不在少數,特彆是入冬後,知青點房屋的堅固性和保暖性堪憂,他們能自己在村裡找到住所也算幫了大隊的忙了。
龔佩寧去遞交申請回程的路上,順便借了牛車,隨後就開始搬自己行李,棉被和他自購的鍋碗瓢盆外,最多的就是書籍了。
左家裡,左林在上午近10點才起來,他在廚房裡找到自己的那份食物,吃完後才感覺今天的左家安靜得有些過分了。
平時多多少少都能聽到左薇左薔沒完沒了的絮叨,左蘿左樹時不時尖銳的哭鬨。
前院後院溜達完,又再在各屋門口走一圈,左林最後在主屋門口停步,沒有敲門的習慣,他直接推開走進來。
左家兄妹五人圍坐在炕上坐針線活,更準確地說是左棠複述原主剛入門的刺繡知識,教左薔左薇繡花。
半年前開始鎮上的黑市是沒抓得那麼嚴了,村裡有不少人家都偷偷把家裡有多出的作物、手藝品帶去賣,或從那邊買一些緊缺的食物和物品。
左棠仔細考慮過,他沒力氣乾不了農活了,但一根針還能抓得起。
他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腦袋裡還有原主母親王娟華教原主蜀繡和雙麵繡的記憶,王娟華是蜀繡王氏流派的傳人。
她之前零零散散地教過原主,又在病逝前的半年抓著左家兄妹們填鴨式地教授,但當時左薔左薇年歲太小,左林對這個不感興趣,隻有原主死記硬背下了那些技巧和手法。
左棠得益於係統的記憶灌輸,短時間內原主的記憶都算記得牢,但記住不等於就會,他也得邊教邊學,才能把原主會的變成他自己的。
“對,就是這樣,小薇學得好快!小薔手好穩!你們太棒啦!”
左棠身上披著龔佩寧留在左家的外套,他努力說明他認為做得好和不夠好的地方。
以左棠的眼力,看不夠好的地方挺難的,但他有係統,而現階段,左家薔薇姐妹最需要的就是左棠的花式誇誇。
左薔左薇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像左棠誇得那麼有天賦,但學習的過程無疑是開心和充滿成就感的。
“啊,小蘿卜小樹苗畫的是程奶奶家的貓咪們對不對,真可愛!”被左棠安排去畫畫的左蘿左樹一樣畫得非常開心。
兩塊木炭,一塊木板,被發掘出了無限樂趣。
更關鍵是左棠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畫了什麼。
“大哥怎麼沒去上工,有空陪他們玩。”
左林走進來後,目光掃過坐著的四人,又再看向背對他站著的左棠。
他的疑惑是發自內心的,這五年來左棠隻要沒有病重到臥床不起,都會堅持去上工,一年到頭也就過年時會閒兩天。
長久下來,在左林眼裡,左棠能下床走動就表示他應該去上工。
左棠握著左樹的手一顫,被房間裡突然出現的陌生聲音嚇了一跳,他下意識拉起左樹左蘿到身後,才神情警惕地轉身看來。
“是……是你啊。我生病了,沒辦法上工。”
昨天初來乍到,左棠急著“綁定”龔佩寧,對左林沒太大感覺,現在他看到左林腦袋裡自動浮現的是,他把龔佩寧和原主害得極其淒慘的場麵。
或許最開始這麼算計的時候,左林沒想到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會直接驚動龔佩寧在京城的父母,會讓留在三江村裡的原主到死前都遭受集體輿論的暴力。
還有就是原主明明比左林大一歲半,身高卻比左林矮了四五厘米,被一鍵複製的身體情況的左棠也比他在原世界瘦小了好多。
左棠眨巴兩下眼睛,恍然察覺到他到現在都沒仔細看過自己的模樣,他潛意識裡以為自己永遠都會那麼好看,但其實不是?
所以,他是以怎樣糟糕的模樣和身材勾.引到的龔佩寧,色衰愛弛,這個沒有了共同成長經曆記憶的龔佩寧還能喜歡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