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聲線比剛才穩一些,之前在雪地看到她穿著單衣跪坐在馬車殘骸上時,他的心跳的厲害,那是慌張的跳,直到聽到她的聲音,才逐漸平穩下來。現在,她的聲音已恢複了往日的柔和溫婉,季阡卻又感覺到心跳變得快起來。
裴知藍眼看著季阡一口將薑湯喝完,然後主動將碗拿了送去廚房,人都走到門口了又轉回來看她。
裴知藍歪了歪頭,沒反應過來。
季阡移開視線,“不是說去廚房喝薑湯嗎。”
這話說的極輕,裴知藍跟著念了一句,然後反應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鬆風和侍衛們默默不出聲。
廚房大門敞開著,風不知何時已吹得看不清前路,雪花紛揚。
鍋裡其實就一碗薑湯,但這碗薑湯是裴知藍特意留給素錦的。
如今隻能硬著頭皮盛了小半碗出來,到時候再給素錦煮一鍋了。
在季阡微冷的注視中,裴知藍咕咚喝完半碗薑湯,下意識想拿手巾擦嘴,摸了個空,這才意識到身上手巾好像被麵前的人拿走了,還沒還她。
不過對方顯然根本沒意識到。
一條手巾罷了,也不必特意問人要,用袖子稍微擦了擦唇角便罷。
正相顧無言,仇管事夾帶一身風雪來尋她,“娘子,您的車夫找來了。”
裴知藍想起來,當時車廂翻了後,馬和車夫都不見了。便是她帶來的四個侍衛都不見人影,如今找來的隻有車夫嗎?
裴知藍目光微動,“人沒事吧?”
“瞧著好像摔了一跤,腿斷了。”
“是嗎,把人帶進來吧,找個地方安置。”
管事忙應下,院子裡的幾間正房是給裴知藍和季阡住的,底下農戶都住在田邊的茅草房裡,今年娘子心善,撥了錢將茅草屋加裝了木頭,沒有凍死人。
裴知藍回頭,悄悄指了指廚房內。
季阡神情微動,跟著她一起到爐灶旁。
“大表兄,我出來時,還帶了四個侍衛。”
一句話,足夠讓麵前這位身居指揮使的表兄想到許多。
“你懷疑這個車夫有問題?”
裴知藍點點頭。
風雪掩蓋了許多蹤跡,消失的四個侍衛是生是死還未可知。
但是如今這個車夫竟回來了,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個好機會。
那個車夫敢回來,那定是有什麼倚仗,四個侍衛的情況怕是不容樂觀。
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彼此想法。
裴知藍見識過這個表兄引蛇出洞的做法,便知對方與她想的一樣。
女娘斂下神色,季阡移開目光,不知為何,他剛才其實想說的是放任那個車夫,太過危險。可理智告訴他,看看這個車夫接下來會怎麼做才能順藤摸瓜。
侯府的幾次遭遇都與武安侯有關,這個車夫潛藏在侯府,極大可能是武安侯安插的眼線。
今日夜色已深,因為裴知藍一行人的到來,莊子裡又上燈火,路漫大雪,整個郊外雪色籠罩。
回了房,裴知藍忍住沐浴的想法。太晚了,裴知藍便沒讓管事忙活。
花莊雖有莊園,但她幾乎不來此住,年久失修,房子窗戶就是一層薄薄的紙,雪色反光,要是趴在窗邊,裡頭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