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問“表兄,她睡了多久”,可身體實在太疼了,話到頭便成了“表兄,我好痛。”
女娘手指剛抓上他的衣擺,他就醒了。
繼而便是那句她好痛。
有什麼東西,瞬間鑽入他腦海。
再回神,他已將人雙手都抓到了手裡。
“裴娘,哪裡疼?”
哪裡都疼。
她好像明白了,夢裡的大蛇為何不讓她翻看書卷。
看了書卷以後承受的痛苦,要付出靈魂剝離的代價。
她從雲州到季府,養了這麼久的魂魄,幾乎在這一刻,儘數被剝離。
麵上肉眼可見的消瘦。
裴知藍搖了搖頭,這種疼,外人幫不了她的忙。
這是懲罰。
不過這下,她倒是可以肯定夢中“未儘事”書卷上的事情應該都是真的了。
下雪是真的,死了很多人也是真的。
否則,不會這樣懲罰她。
“未儘事”中說的季氏指的莫非是侯府?
“表兄,往年冬日,府裡可曾布粥?”
小娘子忍得辛苦,卻問的是與她身體毫不相關的事情。
季阡抿了抿唇,見她握著衣擺不斷用力,到底是點了點頭。
裴知藍心中一淩,那圍城......
忍不住轉頭看向這位身為指揮使的表兄。
圍城這樣的大事,除去敵國進攻,便隻有內政暴亂。
裴知藍在侯府看了不少與這個時空有關的典籍,自新帝登基至今,可以算得上河清海晏,邊境雖有進犯,但都抵不過軍中之勢,大舅父領兵更是一度打退敵軍三百裡。
更何況從邊境至上京要經過汜水關等多個關卡,是不可能直接率軍攻打至上京的。
能造成圍城的隻有皇城內部出現了問題。
先帝子嗣不豐,隻留下當今官家一個可繼承大統的兒子,兄弟鬩牆不可能。
諸多郡王親王更是沒有什麼作為......
裴知藍忍著痛,不斷在腦海中思考著。
冷不防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裴知藍抬頭,隻看到那雙清冷的眼直直盯著她看,須臾,眼睛的主人緩緩道:“裴娘,你想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這是,妥協了?
裴知藍有一瞬間的震驚,這股震驚更是蓋過了身體上的痛楚,她忍不住反手握住季阡,那雙如出一轍的清冷眼直直看向他。
不是貓兒的眼。
她從來不是溫順的貓。
初見時的那些加諸在她身上的他的自以為嬌柔弱小都不是她的本性。
她是天上清清冷冷的月,是枝頭上冰冰涼涼的雪,是山中泠泠滑過的泉,他摸不透,捉不住。
這會兒,裴知藍也不再多確認一次這位大表兄是否真心願意與她說。
事關侯府,雖然她沒有看到“未儘事”書卷之後的記載,直覺告訴她,之後的事隻會比前麵記載的更糟。
兩人一問一答,問的那個眉間緊皺如小山,答的那個一板一眼,神色越來越冷。
問和答之間,何嘗不是一種訊息的交流。
“所以,大長公主會在這幾日發動?”
季阡點點頭,正是為了迷惑大長公主,他才得允許出城找她。
他是官家身邊得用之人,要牽動官家,必然要動他。這也是為何武安侯派的人一直盯著季府的原因。他沒有徹底與武安侯撕破臉,讓對方一次次試探,便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原是如此,大長公主要登位,隻有製造一場曠世慘劇引發流言四起,儘數推到官家身上,才能名正言順。而這慘劇,便是今年的這場雪下各處餓死凍死的貧民......”
“而官家,則是將計就計,提前知道了大長公主的計劃,卻也放任其下手,以此收獲更多的證據,徹底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