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將記錄下來的口供都整理好,遞交給了王玨,眉目之下,依舊是淡淡的,“我聽阿爺說起過這青龍幫,從前他們也不過是碼頭上的一個小小幫派,管的也不過是碼頭上的那些事。後來皇帝陛下要建望星台,征糧征稅征人,隻一年,黎陽縣便出現了易子而食之事。黎陽縣石多土少,不宜種糧,若非青龍幫,這些年黎陽縣怕是早就餓殍遍野,民不聊生了。”
說完,她向兩人福了福身,轉身便往斂屍房走去。
“郎君?”竹心蹙眉,“她這是什麼意思?”
王玨將月夕整理好的口供握在手中,細細地翻看了起來,“你我初來乍到,有些事,應當多聽聽旁人意見。可有查出什麼?”
竹心立即斂眉,搖了搖頭,“隻查得她是五年前在城外河邊被顧宗撿回來的,顧宗念及她孤身一人又天賦聰慧,便將其留在身邊悉心教導。聽問,顧宗不想讓她入行,鳴蟲巷釀酒的楊氏夫婦曾向顧宗求娶,顧宗未曾答應,隻說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王玨挑眉:“五年前?”
“是。”
王玨似是想起了什麼,隨即眯起雙眸,“聽聞黎陽縣半數生意都被莫府與青龍幫瓜分了?”
竹心一時未反應過來,王玨緩緩起身,“派人給莫府送張帖子,就說我明日要登門拜訪。”
竹心蹙眉,“郎君,你的傷……”
“無妨。”王玨將口供遞交給他,“再著人細查這些年黎陽縣百姓民生,我要知道……”
他頓了頓,“罷了,我自己去查。”
“郎君……”
“快去快回。”
“是。”
縣衙大門悄悄開了一條縫,從裡頭走出來一個身著粗布衣裳的女子。
女子從衙門裡出來,徑自走到外頭停著的馬車旁,正要坐上車轅,卻被人叫住。
“請留步。”
青霜扭過身,從馬車後走出一個人,正是方才在刑房的月夕。
青霜走了過來,朝她福了福身,“顧娘子。”
月夕回了一禮,道,“方才有些問題還未來得及問。”
青霜很是配合,“娘子請說。”
“敢問那秘藥青霜娘子是何時服食的?”
青霜回憶了會兒,“三年前與於媽媽簽下死契時,於媽媽給的。”
“樓裡的姑娘們與於媽媽簽的都是死契嗎?”
青霜搖頭,“有些姑娘是賣身進的樓,有些則是賒身入的樓,賣身的簽的死契,賒身的若能掙夠自贖錢,便可離開。”
“那彩蝶娘子簽的是死契還是活契?”
青霜道,“彩蝶娘子是賣的身,自是死契。”
“她何時吃的秘藥,又是入的樓?”
青霜想了想,“似是兩年前被她那相好的賣進樓的,進樓第二日便吃了那秘藥,後來聽聞她那相好的第二日便進京去了。”
“進京?”
青霜點頭,“是,她那相好的是個讀書人,聽聞是路邊撿的她,後來那讀書人無錢養她,便將她賣進了棲月樓,自己則是進京趕考去了。”
月夕微微蹙起了眉,青霜見狀,淺笑一聲,“世間男子皆薄情,是彩蝶命苦罷了。”
“青霜!怎地還不走?”馬車裡傳來紅梅的聲音。
青霜微微一頓,又朝月夕福了福身,“顧娘子節哀,奴婢這就先回去了。”
“好。”月夕點了點頭。
斂屍房地下冰窖內,月夕已經穿戴好衣裳,站在彩蝶屍體前許久。
她總覺得還有什麼沒驗完,可總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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