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胥不懷疑沈若汐的心聲。
若說人的嘴會騙人,但心不會。
所以,尉遲胥不僅對沈若汐有了新的看法,對尉遲舟亦是如此。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尉遲胥揮袖,命人上茶,他與尉遲舟算是一道長大,但少時兄弟情義,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變了味。尤其,皇家是沒有真情義的。彼時,沈若汐對他表明癡慕心意時,尉遲舟看著他眼神摻雜了幾分審視與懷疑,還有明顯的慍怒。兄弟之間的情分,也從一開始的肝膽相照,轉為疏離漠然。
尉遲胥甚至知道,尉遲舟心儀的女子,就是沈若汐。但饒是如此,他還是將沈若汐納入了後宮。所以,棄了兄弟手足之情的人,或許就是他自己。
但人總是在不停抉擇。
尉遲胥劍眉輕蹙,眼底潤了一層化不開的濃墨,君王最忌感情用事,尉遲胥若不心狠手辣,他也活不到今日。
“三弟,父皇在世時,無心朝政,如今朝堂內憂外患,各大藩王野心勃勃,隱有異動。朕需要你的助力。”
帝王淡淡啟齒,嗓音低醇磁性,摻和著不可忽視的威壓。
尉遲舟愣了一下,從紫檀木圈椅上起身,抱拳作揖:“臣弟定效犬馬之勞。”
尉遲胥聽不見旁人的心聲,不然,一切難題都能迎刃而解。
委實可惜!
他隻是不明白,為何會在突然之間可以探聽沈若汐的心聲。
或許,這將是一個契機。
他為何不讓沈若汐當他的耳朵……
但那小騙子實在狡猾可惡,唯有細細一步步引導,才能窺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尉遲胥薄唇微揚,眉目間透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老練與沉穩:“好,甚好!”
尉遲舟被帝王留下用了午膳,待離開禦書房時,已是晌午之後。
他站在蔓延到遠處的青石宮道上,已經不記得多久沒在宮廷用過膳。今天午膳是簡易的四菜一湯,樸素無華的食材,並無奢華鋪張。
二哥他……
至少是個好皇帝。
不是麼?
換做是他,未必能料理好這本就滿目瘡痍的殘破江山。
一身著閹人服飾的宮奴悄然挨近了尉遲舟,垂首恭敬道:“王爺。”
尉遲舟思緒收攏,他比尉遲胥晚出生幾個月,也正當十九,眉目之間隱有少年風流氣韻,眼底也盛了幾分愁緒。
“她近況如何?”尉遲舟問道。
這宮奴自是知道,“她”是指沈若汐。
宮奴如實答話,將沈若汐幾日前與薑玥一道落水的事,也闡述了一遍。
“那日是皇上救了沈美人上岸,之後便降了她的位份。聽說,沈美人消沉了三天,但之後又生龍活虎了。”
沈若汐的性子,宮廷眾人皆知。
尉遲舟略顯乾澀的唇瓣動了動,神情蕭索。
她喜歡大漠孤煙、草原的驍騎,一慣肆意自在,如何能在這牢籠一般的皇宮活下去?
皇兄將她困在宮裡,無非隻是為了拿捏沈家啊。
“我知道了,繼續守著她,有朝一日,若是她……受不住,立刻通知我。”
尉遲舟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
他夢見了沈若汐。
夢裡的沈若汐,對他招手,說了訣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