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霞山(2 / 2)

那是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有的稍微好些,還有粗麻衣服可穿,有的乾脆就赤著腳,連鞋都沒有,一副乞兒般模樣,身上又破又臟,渾身大汗淋漓,看起來一個個都是手足並用,剛從山溝裡爬出來的。

這會兒八個少年,顯然是實在走不動了,四仰八叉癱在那棵大楓樹下,喘著氣,捶著腿,仰著頭,張著嘴,掙紮著去接楓葉上,被內勁震下的露水。

而那兩個帶隊的青年劍士,就這麼握著刀,摟著劍,冷冷得看著縱馬駕車而來的不速之客。

說是回娘家,蒹葭也就是說說,畢竟她也沒來過,這會兒也小心得扯住鬥笠,握住懷裡的短劍。

而那小侯爺則縱馬上前,手舉佩劍,遠遠抱拳一鞠,然後從腰間取出一塊玉佩,

“在下呂嶽,家父令武侯,略備薄禮,特來拜見光霞山燕子峰陳真人。”

兩個青袍劍客默然無聲,似乎不曾聽到對方的喊話一般。

看對方根本不搭理,那小侯爺一時也有些踟躕,不由回頭和少女對視一眼。

“蒹葭,姨娘可還有什麼囑托。”

蒹葭愣了楞,張張嘴,倒似想起來了,翻身去車裡找了找,捧出一口石匣,扁扁平平,似硯台般大小。舉在手裡道,

“有北辰劍宗傳劍弟子沈君遊佩劍在此!請諸位師兄一觀!”

她這一聲嚷嚷出來,仿佛楓林山穀間的風都息了,對麵那些少年,一齊扭頭望來。

那斷後的眯眼劍客見狀,鬆開了握刀的右手。而樹梢上,懷抱木劍的青年也踩過枝頭,探出頭來。

這家夥生的樣貌卻不怎麼樣,是個少白頭,大小眼,左眼睜著,右眼眯著,摸了摸下巴稀疏的胡茬,遙遙得招招手。

見狀兩人才鬆了一口氣,縱車馬上前。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眯眼劍客忽然把左臂一抬。

忽然間,“鋥!”一道電閃!

背上寶劍出鞘!當空劃出一道白練!直朝呂嶽麵門斬來!

刹那間鐺!一聲金鳴!

那白練擊在呂嶽咽喉!忽然一團金光爆綻開來!又將那白光擊得倒飛回去!而呂嶽也是措手不及!被這飛來一擊,打落於馬下!

那白練落回眯眼劍客掌邊,顯出影來。卻一口三尺寶劍,與眯眼劍客掐著劍訣的左手,又隔著三尺之遙,竟淩空飛旋,甩去劍刃的露水。

禦劍之術!

而呂嶽也是在棧道上連滾了兩圈,跌倒在路邊。“小侯爺!”

蒹葭大驚,一彈足從車上躍下,拔出腰間短劍撲到少年郎身邊。

“我,我沒事……”

雖生跌了一跤,但呂嶽確實沒什麼損傷,雖有些灰頭土臉,一身錦袍倒是流光溢彩,連泥水都沒沾。隻是低頭看時,卻見脖子上掛的一道金鎖,卻已被劍炁斬成兩截!

“你們!”

蒹葭慍怒,正待發作。

“嘩——!”得一下,漫天血雨瓢潑!

隻見那白馬的首級,平平得從頸上滑落,撲地而死!

一時間血如泉湧,將少年少女劈頭蓋臉,淋得一陣透心冰涼,什麼話到嘴邊,都生生和著血腥味,咽回去了。

那眯眼劍客,也是冷冷看著劍刃崩出的缺口,把指一彈,訣一掐,那口飛劍便又化作白練,自回鞘中。然後他那比山風更冷徹的聲音,似一線寒針,刺入耳中。

“入山下馬。”

隻眨眼,山道上便畫風一變,血息彌漫,簡直震撼這對金童玉女三觀,一時間兩人就蹲在路邊,瞪著白馬的屍體,看著流血如泉,沿著青石道的縫隙,順著馳道往山下流去。口鼻肺腑之中,幾乎充斥冰息,一時竟動彈不得。

這時,樹梢的大小眼劍客卻笑了笑,摟著劍跳下樹梢,

“你可算跟上來了。”

這時兩人才回過神,扭頭看去,隻見從另一側的小路上,爬來一個皮包骨的小孩。

是的,爬,這小孩就和一條狗一樣在地上爬,幾乎俯臥撐似的,把全身都伏在地麵,隱在草叢裡,無聲無息,滿身滿臉泥漿,隻露出一對漆黑的眸子,若不是忽然動起來,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等到近前了,再仔細看去,才發現這孩子還真是被當狗鎖著,手腕,腳腕和脖頸上,都還殘留著鐐銬。那拇指粗的鎖鏈,斷口平平整整,分明是被劍斬斷的。

“過來狗蛋,過了這山門,你就是我劍宗的人了。

從今往後,這天下都沒有人可以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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