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槐露出悲傷的神情,“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錢長喜聽完神情略有些唏噓,但並未表露過多情緒和信息,隻為他灌輸心靈雞湯:“沒事,現在大夥兒都很開放,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
沈槐點點頭,又把話題轉到了李一悅身上,惋惜著說:“一悅姐到底是怎麼溺亡的啊,我聽其他工作人員說她遊泳技術很好,還考了遊泳教練資格證呢。”
錢長喜沉思兩秒,略過這個話題,道:“世事無常,你繼續看吧,我要回去了。”
沈槐噢了一聲,殷切地眨巴眼睛看他:“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到時候我們可以討論遊泳和美人魚的事。”
錢長喜拒絕兩次,在年輕人的再三堅持下加了好友,臨走時還回頭看了沈槐兩眼。
沈槐臉上的微笑一直沒落下,他點進錢長喜的頭像進入動態頁麵,發現顯示“好友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他聳聳肩訕訕地笑了笑。
“你覺得他和你的溺亡有關係嗎?”沈槐戴著藍牙耳機小聲問一側沉默的李一悅,沒等她給出回答,就肯定道,“我覺得有關係。”
初次遇到錢長喜這個人,隻覺得他違和感很嚴重。明明說話做事以及微笑都好似很陽光很積極一般,但就是給人一種隱隱約約的瘋狂和陰暗感。
特彆是沈槐在提及“遊泳”和“美人魚”等字眼時,他的負麵情緒尤其的重。
這也是沈槐三番四次提起兩個詞的緣故,隻是想驗證一下錢長喜的情緒是一閃而過還是他自己也壓根控製不住。
李一悅沉默良久後才答:“我也不知道。”今天遇到的錢長喜和往日與她交談的錢長喜,氣息不對。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當時的錢長喜給她帶來的是遊泳技巧上的幫助和生活疑問的解答,兩人的相處是積極樂觀的。如今的錢長喜與沈槐的簡單對話與微笑,卻讓她覺得很陌生……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還是以前的微笑,但卻好像不認識一樣。
不對……
李一悅緊皺眉頭:“笑容不對。”但她也不知道哪裡不對,給人的感覺不對。
沈槐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他翻閱出周讜給他的資料,其中有幾張錢長喜的照片:他高考結束時的照片,參加工作時簡曆上的照片,他車禍時送醫就診的照片……
沈槐仔細看著照片,對照著照片裡青年從羞澀到自信到苦澀的笑容圖片,回憶剛剛錢長喜幾次三番的淺淺微笑,陷入沉思。
很怪異,但卻一時半會沒個頭緒。
沈槐困惑地盯著前方,不遠處一個羞澀的穿著紅色格子裙的女孩走過來,小聲問:“帥哥,可以給個聯係方式嗎?”
沈槐僵硬地搖搖頭,繼續沉浸在思緒裡。
“那能拍張合影嗎?”
沈槐繼續搖頭,抱歉地說了聲對不起。
格子裙女孩失望地回到小姐妹的身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兩人舉起手機準備拍照,沈槐在老遠處的自拍手機屏幕裡看到了自己,但他也沒上前阻止。
“照片裡的我好胖啊,我笑起來一點兒也不自然。”
“你對著鏡子學嘛,學人家隻笑著露出八顆牙齒……”
剩下的話沈槐沒再聽下去,他僵硬地舉起手對著手機自拍鏡頭笑了笑,目光落在光可鑒人的玻璃地板上,腦袋裡將所有的線都串聯了起來。
錢長喜的笑容不對勁,因為這個“他”一直在模仿照片或鏡子裡的“錢長喜”,所以其實他的笑容是相反的。
沒有人能在微笑的時候笑得兩邊對仗,嘴角的弧度也不可能次次都一模一樣。
原先照片裡的錢長喜平靜望向鏡頭抿唇而來的微笑是左邊略微高一點,扯著嘴角而出的微笑。
如今的“錢長喜”微笑依舊是扯著嘴角而出,卻是右邊略微高一點。
想必他曾握著錢長喜的照片,對照著鏡子練習了很久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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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槐隻覺毛骨悚然,回程路上他將自己的猜想告訴周讜和李一悅,李一悅沉默很久後沒再說話,等到了梧桐園,她才默默道:“如果現在的這個人有罪,那以前的錢長喜怎麼辦呢?”
他也要因為目前這個人做下的錯事而入獄嗎?
這個問題沈槐沒法回答,畢竟犯罪的構成要件和錢長喜是不是雙重人格是沒有關係的,隻能說在審判時會依據該標準做一定程度的從輕處理。
沈槐沉默著接了周讜打來的電話,將海洋館發生的事情簡單跟他說了一遍,著重提到錢長喜目睹溺亡後沒有心理障礙依舊多次前往水族館看美人魚表演,同時提到他的微笑與照片中的微笑是全然相同的,但照片本就左右顛倒,他的笑容著實怪異。
沈槐提問後又沉思:“目前證據很難找,況且如何證明他是雙重人格?”
在沒有有力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怎麼讓錢長喜去接受心理診斷?
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