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京(1 / 2)

蕭清瑤並沒有見到陸翊。

剛進四月沒幾天,山下通往淩雲山莊的路就被人為強行拓開了。

這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因為厚重的積雪下,還有為數不少東夷兵士的屍體,讓工部的人費了比平時更多的時間才見到被毀了大半,沒有一絲人氣的山莊。

此次帶隊的人是工部郎中許荊飛,見到此情此景,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完了。”怕是凶多吉少。

卻在下一瞬,自山莊廢墟的深處,走來一個身材健碩的年輕男子。

“淩雲山莊管事燕趙,見過大人。”

“啊?”許荊飛聽到他這樣自報家門,也同蕭清瑤初見他時一樣詫異。

“工部郎中許荊飛奉聖上之命接四小姐回京。”許荊飛言簡意賅的介紹完,便直奔主題“四小姐安否?”

“姑娘安好。倒是比預期的快了許多,有勞許大人了,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吧!”

燕趙在殘垣廢墟中帶路卻身形穩健,如履平地。

而許荊飛身居工部郎中,雖為文官,卻因常年在外建橋修路憑借的都是真本事,對在廢墟中走路也是習以為常。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近半柱香的時間,才在廢墟的儘頭看到一扇被鐵棍木杵隨意支棱起來的小角門。

然後豁然明朗,角門後是一個不算小的院子,院中除了今晨剛落的些許積雪外,空無一物。

許荊飛正看向院子正中的房門,卻見厚重的門簾自裡麵掀開,走出一個年歲不小的奶嬤嬤,見到兩人一前一後的的走來,未語便有三分笑,將簾子掀得更開了些,做了一個恭請的姿勢。

許荊飛趕緊垂下頭,快走幾步進了屋子。

屋中燒了暖爐,卻隻比外麵稍微暖和些許,一股醇香甘甜的味道充斥了整個房間,內室的珠簾微晃,從裡麵走出一位身披大氅的少女。

大氅多為男子的罩衣,寬大無形,更適合身形高大肩寬的男子穿搭,這也是許荊飛第一次見女子穿大氅,奇怪的卻是,沒有絲毫不合時宜。

“工部郎中許荊飛見過四小姐。”許荊飛俯身作揖,表明身份。

“天寒地凍,有勞許大人不辭辛苦,開山劈路救清瑤於水火。“

“四小姐言重了,都是下官分內之事。”

蕭清瑤也沒再多說什麼,做了個有請的手勢,邀許荊飛走向茶案。

“冰封雪蓋,許大人喝口茶暖暖身子吧!”蕭清瑤一邊說著,一邊淨手烹茶。

烹茶的器具並非什麼極品,而是尋常人家用的青瓷,但奇怪的是,蕭清瑤坐在茶案前,猶如端坐九霄,大氅因為她的動作微微敞開,露出半截粗布的棉袖,純白的布料,有暗金色的絲線繡了些竹葉,手指修長,白如脂玉。

許荊飛有些微微愣神的時候,卻聽蕭清瑤又開口了。

“許大人此次前來,帶了多少人?”

“千人有餘,因天氣、路況實在複雜,著實耽誤了些時日,還請四小姐多擔待。”

“大人已是儘心儘力,比正常速度快了一月有餘,清瑤不勝感激。”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許多官話,直到許荊飛提了兩句東夷兵士被掩埋的事後,蕭清瑤才接口主動深入這個話題。

許荊飛怕嚇到小姑娘,又恐涉及朝廷要事,也隻是點到為止的回答了兩句,卻聽蕭清瑤說“既然許大人還要留下處理善後山莊的事,清瑤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大人成全。”

不等許荊飛應聲,蕭清瑤繼續道“雪崩當日,除了東夷兵士外,可能還有不少莊子裡的護衛,如若許大人的人正好見到,還請小心護他們屍首周全,然後移交給山莊管事。”

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事,許荊飛滿口應下,又寒暄了幾句後告知今日已晚,不宜下山趕路,明天一早會安排人護送她下山回京。

因為山莊廢墟實在沒有什麼落腳之處,天剛剛擦黑,許荊飛便帶著工部的人回到山腳下臨時搭建的駐地,還沒來得及坐下歇息,便聽來人報說蕭清瑤吩咐人抬下好幾擔上等的酒水和牛羊肉,給工部的大人們暖暖身子。

許荊飛著人接了,吩咐所有人今晚加餐,卻見自己的副手嘖嘖稱奇,“偶遇雪崩被困數月,居然還有這麼多吃食存貨?”

真的隻是偶遇嗎?許荊飛不信,卻沒辯駁,想起今日的種種和蕭清瑤的那個不情之請。

氣度風華,行事作風有理有條,哪裡是個不諳世事的貴族小姐,在朝為官的老油條都沒她沉穩圓滑。可能……真的是天選皇家,哪怕是王府中一個不起眼的側妃之女,沒有一個簡單的。

也不會簡單,否則聖上不會特意派他來處理陵山的事。

想到被挖出來的眾多東夷兵士的屍首,還有兩個被蕭清瑤稱為山莊護衛的男子屍首,處處透著蹊蹺,卻不是他一個小門小戶的工部小官能過問的。

***

雖然要善後陵山的事情,可許荊飛領的首要差事是護送蕭清瑤平安回京。

來回也不過耽誤幾日時間,交代好後續的事情,第二天一早,許荊飛親自接蕭清瑤下山,點了幾十人一起護送她回京。

回京的路比幾年前更好走了,官道更加寬敞,行人路人再也不是惶惶不安,一臉菜色。

蕭清瑤預料到了,太陽當空照的時候遇刺,其實也不算太離譜。

刺客一露麵,許荊飛差點跌落下馬,喊著保護四小姐的瞬間,又見一批訓練有素服裝製式皆相同的人出現在外圍時,好險原地去世了。

這得多大的仇怨?如此大手筆,下如此狠手。

卻在下一瞬,見到最後出現的幾十人直衝刺客攻去,一麵倒的絞殺。

許荊飛剛想側頭確認蕭清瑤的安危,卻被人提溜起來甩進了她的馬車。

頭昏腦脹,骨頭差點散架。

他不過是一個年近而立之年的工部文官,風吹日曬也就罷了,哪裡遭過這種罪。

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扶住,一拉,他已經整個人靠在了座位上。

許荊飛側目,蕭清瑤四平八穩地坐於主位,麵不改色,還手勁大到能拉他起來坐好,關切道“許大人可有受傷?”

“……”傷了,很受傷。

不管是敵方還是蕭清瑤的人,兩邊都是十分厲害的專業人士,幾乎聽不到車外的廝殺聲,隻有悶悶的短兵相接刺穿血肉的細微動靜。

隻是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由遠及近快速奔襲的馬蹄聲瞬間打破了戰局。

“姑娘,有路人入局。”

“護他們離開。”

“是。”

蕭清瑤一邊聽著外麵的動靜,一邊從座位底下抽出兩把短刃,一把遞給許荊飛,一把自己反手握住。

下一瞬,馬車被什麼東西重創了一下,整個車身都為之一顫,訓練有素的拖車馬匹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受了刺激,開始拚命掙紮,車身四搖八晃,堅持不了多久的時間,不是要散架,也會被受驚的馬拖翻。

蕭清瑤扯住許荊飛的手腕,身體後仰,一腳將車門踹飛,“跑。”

說著,將許荊飛順勢往右邊一推,自己也從車廂中鑽出向左側滑到離馬車不遠的地方。

兩人剛滾下車的瞬間,馬匹徹底瘋了,不管不顧拖著車廂橫衝直撞,將正在廝殺的刺客踩了個措手不及,血肉模糊,腸穿肚爛的場景猶如人間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