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鑒提到這個賽博墓葬，是近些年流行起來的。主要用法是人去世前，把自己的數據上傳到電子墓園，等到人去世後，電子墓園中便有了他的墓碑，家屬親友都可以通過vr進入墓園，點擊墓碑還能調出墓碑主人去世前上傳的數據形象，聽他的留言，甚至還有燒電子紙錢的服務。除了不能真實觸碰到墓碑，和現實墓園彆無二致。而且電子墓園隻要不斷擴容，就永遠有位置。
賀嘉霓點了點頭，“那倒是，我已經預約了，我打算隔幾年上傳一次我的留言，這樣回頭大家去吊唁我的時候就可以見到不同年齡的我了！”
史明鑒無奈：“你們年輕人還真是……百無禁忌。”
賀嘉霓大笑了出來，暫時忘卻了剛才被考問的情形，她倒是好奇起史明鑒對於墓葬的看法。
“你呢？你不搞賽博墓葬的話，打算怎麼辦？現在土葬位置稀少又昂貴，好像隻能選擇海葬了吧？但是海水裡有核汙染，骨灰撒進去應該也挺鬨心吧？”
史明鑒歎了口氣，邊走路邊用腳感受著土地，“我可能會用這一輩子的積蓄為自己買一塊土葬的墓地吧。”
“啊？你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嗎？”賀嘉霓疑惑。
“能有什麼癖好，隻不過是中國人骨子裡的安土重遷、入土為安的思想罷了。”史明鑒解釋道。
他學曆史這麼些年，每次拿到新出土需要修複的文物時，都會十分鄭重。
每掃下一摞灰塵，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收集到一起，然後默默感慨，這摞灰塵是當年隨著文物下葬時便粘在那些器具上的。經曆了時光的變幻，土地之上或許早已物是人非，但它們卻隨著文物一起停留在了那個時代。隻等著被挖掘出來後，得以重見天日。沉睡了上百數千年，塵土們也在用當年的身軀與現在的人和空氣對話。
“在我看來，土地才是最神奇的。”史明鑒喃喃道。
許是被史明鑒的情緒所感染，賀嘉霓的情緒也漸漸沉澱，她和史明鑒一起走在虛擬世界裡的北邙山上，用腳步丈量著曾經的曆史。
“你真的好愛你的職業。”賀嘉霓羨慕道。
史明鑒搖頭，“可彆這麼說，我要是真的愛，就不至於進來了。”
“什麼意思？”
“就……”
史明鑒原本想說自己之前修複《簪花仕女圖》陷入瓶頸，把自己逼暈倒了的事情。但他剛一張嘴，發現自己又說不出話了。隻能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暫時放棄。
賀嘉霓更好奇了，“你這到底憋著什麼秘密啊？Ai這麼忌憚你。不然我們還玩你比劃我猜？”
“這恐怕很難猜的出來。”史明鑒笑道。
放眼望去，他們似乎快走到了山腳，已經能聽到隱隱傳來的叫賣聲。
“這公主還真沒騙我們，確實這邊更近些。”賀嘉霓說道。
二人快步下山，山腳處的集市正熱鬨著。
賀嘉霓已經好久沒認真逛過集市了，興奮地上前這邊看看、那邊瞧瞧。
“這裡居然有糖葫蘆！”賀嘉霓激動地看向史明鑒。
史明鑒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翻出幾文錢來，走上前去幫賀嘉霓買下糖葫蘆。
“老板，來串糖葫蘆。”史明鑒趁著賀嘉霓吃著糖葫蘆，向老板打探到，“這裡是哪個鎮上啊？”
原本和藹可親的老板聽到史明鑒這麼問，麵露懷疑，史明鑒趕緊解釋，“在下乃神都太學的學子，與……”他看了一眼賀嘉霓，在斟酌如何介紹她時，老板率先反應過來，“原來是京中貴人，與娘子一道出來玩的吧？”
“啊對對對。”史明鑒沒有反駁，正在吃糖葫蘆的賀嘉霓突然愣住，有些尷尬，又有些臉紅。
隻聽老板介紹道，“咱這平樂鎮上好多來自京都的貴人遊玩。”
“平樂鎮？”史明鑒點頭表示知曉，他再扭頭看向他們下來的山，心中多了一層認知。他小聲念叨著，“原來這便是鳳凰山。”
“鳳凰山？”賀嘉霓聽到史明鑒在念叨，便也跟著重複了一句。
“鳳凰鳴矣，於彼高崗。這座山的名字便是取自於《詩經·大雅》。”史明鑒解釋道。
旁邊的老板連連誇讚，“不愧是太學的貴公子，真有文采！”
史明鑒忽然轉頭看向老板，“這鎮上可有一座寺廟，名‘金龍寺’？”
他的目光帶著期待和興奮。
誰知，老板搖了搖頭，“咱們鎮確實有一座皇家寺廟，可從來也沒叫過‘金龍寺’啊。”
史明鑒：“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和我印象中的曆史對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