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婆母,季清夏的母親,季老大。
說起來,陳笙一共隻見過季老大兩麵。
一次是季老大與媒公一起,來勸他收下彩禮,好儘快為陳瘋子下葬。另一次便是與季清夏成親當日,季老大嫌他樣貌醜陋又瘸了腿,傳出去會丟了麵子,於是找了輛驢車,將他悄無聲息的接進了季家大門。
成親當晚,陳笙獨自在新房裡枯坐了整夜,等到第二天,季清夏還沒回家,倒是債主先找到了季家。
那一日季老大找來了村長,大半個村的人都跑來圍觀,知道季老大為季清夏娶了他,說什麼的都有,但總歸都是些侮辱和嘲笑。
而後便是分家,他和季清夏被趕到了現在這處破敗院落。
如此說來,季老大雖是陳笙的婆母,但兩人其實算不上熟識。
見季老大推開院門走了進來,陳笙愣了一下,還是恭敬道:“婆母,您怎麼來了。”
誰知季老大聽了這句婆母直皺眉頭:“亂叫什麼。清夏呢?叫清夏出來。”
“……妻主並不在家裡。”
“哦?不在家?那是去縣城抄書了?我就知道我們清夏出息,總有一日能出人頭地賺大錢。”季老大語氣裡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陳笙垂下了眸子。
他想,他大概知道季老大今日為什麼會來了。
季老大打量了一圈院裡,又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一邊上下掃視一邊感歎:“哎,我們清夏這段時日真是受苦了。”
正說著,突然聽到隔壁臥房傳來小孩的聲音。
是阿薺遲遲等不到陳笙,在臥房喊爹爹。
陳笙神色一變,趕緊快步走進臥房抱起了阿薺,季老大便跟在他身後。
一雙渾濁的眼睛在阿薺身上轉了幾圈,季老大開口詢問:“哪來個這麼大的孩子?這是誰家的?”
陳笙遲疑著開口:“是我……”
“你?!”季老大眼睛都眯了起來:“好你個陳瘸子,家裡這麼破爛,你不好好照顧清夏我還沒跟你算賬,竟然還敢帶這麼個野種住在我季家的院子裡!給我們清夏戴綠帽!我本來還琢磨怎麼辦合離這事,這下好了,等清夏回來我就讓她一紙休書直接休了你!”
“婆母,阿薺並非我親生,是我在山上……”
“誰是你婆母了!陳瘸子你彆給臉不要,趕緊收拾東西,帶著這個野種滾出我們季家的院子!”季老大聽不進半句解釋的話。
她嗓門大,麵相又凶惡,阿薺還沒來得及對這個沒見過的人好奇,便被嚇哭了,摟著陳笙的脖子,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聲細細弱弱的,看起來實在可憐。
陳笙抱緊了阿薺,垂著眸子不發一語。
季老大卻生不出絲毫惻隱之心,繼續道:“怎麼?啞巴了?”
陳笙搖了搖頭。
“妻主不在家,一切……還要等妻主回來定奪。”
季老大怒氣更甚:“什麼?你還覺得清夏會舍不得你一個死瘸子?!我是她親娘!她就得聽我的!”
陳笙不再說話,隻是仍倔強的抱著阿薺站在原地,任憑季老大如何辱罵都不再退後一步。
季老大罵了一會兒,也罵累了,也怕若是現在動手打人會先落人口實。留下一句過幾日就帶村長來見證季清夏休夫,終於離開了小院。
她走後,趙寡夫遲疑著從自家院子探出頭,看向陳笙父子。
“這是出什麼事了?你婆母怎麼來了?”說著發現阿薺還在哭,忙大步走過來:“哎呀……我們阿薺怎麼哭了,這是鬨什麼……”
陳笙抿著唇微微搖頭,輕聲哄著阿薺止了眼淚,又看向趙寡夫。
“趙叔,我……我還要給妻主送飯,能不能麻煩您看一會兒阿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