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心嚴肅道：“關於這件事，我覺得事關未來的整個發展方向，所以得好好說道說道。你如果願意聽我聊一聊，我就掰開了揉碎了和你聊。謙遜是美德，你能謙遜的聽取我的意見嗎——聖騎士？”
這話直接把淩星見懟牆角了，她有些煩躁的說道：“我不想聽——但是，你說得對，謙遜是美德。隻要你說的有理有據，我願意聽你的想法。”
“好的，那說明你還沒有無可救藥。”在這個時候，石鐵心一丁點都不客氣，完全沒有顧及另外三個世界的情分，直言不諱道：“聖騎士，我認為你身上存在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過於純粹。”
淩星見反問道：“純粹不好嗎？”
“純粹好，但是不符合大多數人的實際。”石鐵心手一攤：“比如說，你說過你‘從來不說謊’、‘最討厭說謊的人’。換句話說，你認為誠實是正義，謊言是邪惡，對嗎？”
淩星見點頭：“理所當然。”
石鐵心反問：“真的理所當然嗎？如果一個人絕對不說謊，那個人在見到你的時候想說的絕不是什麼‘你好’、‘見到你我很高興’之類的。男人說的一定是‘臥槽你真好看恨塞蛋’，女人說的一定是‘臥槽你真好看騷狐狸’。”
“都不用去彆的地方，你就去瞅瞅玩家社區，那些男玩家對女角色的高讚評語、對3d建模的高讚需求、od社區下載量最大的幾個od，已經充分反映了大多數男性的真實想法。看著是不是很傻逼？”
“你再去女性網絡社區看看，耽美的、集美的、炫富的、飯圈的，對著偶像海報磕頭下跪的、拿刀子在身上刻偶像名字的，看著是不是更傻逼？”
“為什麼網絡上那麼多傻逼？”
“為什麼現實中似乎看不到那麼多傻逼？”
“原因很簡單——網絡中的人，懶得說謊。”
“而不說謊的人，未必就是真善美。”
淩星見聞言目光一凝，若有所思。
石鐵心繼續說道：“女性心理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大多數男人在初次見到大多數女人的時候，腦子彈出的選項都有且隻有兩個，就是‘想乾’和‘不想乾’。”
“如果完全誠實，男人一開口就是‘我硬了’或是‘滾蛋醜逼’，那樣的世界就真的那麼值得期待嗎？反正我不期待。”
淩星見氣哼一聲：“那也隻能怪男人邪念重！”
“那我不說男女，我說家人。見過養孩子的嗎？肯定多少見過吧。”石鐵心問道：“我問你，孩子生病不吃藥，家長該怎麼辦？”
淩星見理所應當說道：“該吃藥還是要吃藥的。先把病治好了，然後再增強免疫力也就是了。”
石鐵心繼續出題：“但三歲多的小孩就是不想吃藥，也不聽你的大道理，你怎麼辦？”
淩星見搖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沒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
“這方麵我有經驗，我來告訴你。當小孩子生病不吃藥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石鐵心豎起一根手指：“騙。”
淩星見詫異道：“騙？”
“對。”石鐵心經驗豐富的說道：“那些熊孩子我就不說了，我就說那些比較可愛比較有愛心的小天使。你讓他吃藥他是不吃的，但你要說‘小貓咪生病了，現在可難受了，但是小貓咪不會吃藥，你能不能來幫幫小貓咪，教教它怎麼吃藥啊？’，他就會乖乖過來把藥吃了。”
“然後你在旁邊捏著嗓子學著小貓咪的腔調謝謝他，他就會很高興，下次還能再用這個方法喂藥吃。”
“這是說謊嗎？”
“毫無疑問，這就是說謊。哪有需要小孩子教吃藥的小貓咪呢，都是瞎編的。”
“可是你來告訴我，家長喂孩子吃藥時有邪念嗎？肯定是沒有的，這是完全基於對孩子的愛護於關懷所采取的行動。那麼你告訴我，這種謊言，又到底是善是惡呢？”
淩星見瞪大眼睛啞口無言：“呃……這……”
石鐵心兩手一攤：“看，事情本就不應該那麼純粹。說到底，謊言也是語言的一部分，本沒有善與惡的屬性。有人說謊言是包裝，是偽裝，但我更願意把謊言類比為‘脂肪’。”
“脂肪填充了臟器間的腔隙，脂肪提供了緩衝和潤滑，脂肪讓皮膚變得緊致光澤有彈性，脂肪還能保暖抗震。當然了，脂肪也能讓人高血脂、讓人一身病。”
“說到底，脂肪本身沒有善與惡，好與壞。真正造成一身病的不是脂肪本身，而是不吭管住嘴、邁開腿的自己。”
“謊言一樣如此。”
“有人說謊是為了當詐騙犯，有人說謊是為了給孩子喂藥。不能隻看到詐騙犯，看不到哄孩子的家長，就把‘謊言’全部一棍子打死。”
“你要求純粹的誠實，就像是要找一個沒有一丁點脂肪的乾癟人。而你眼中不純粹誠實的人，就一定是體重五百斤的超級肥仔。”
“這都太極端了。”
“過於純粹的東西總是過於極端，過於極端又很容易失衡崩潰。最終，帶來體係性的崩壞和鏽滅。”
淩星見若有所思：“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邪氣就擺在那裡，不因人的天性如何而有任何改變。嫉妒、貪婪、欲念，都會引來邪氣的依附，再大的道理也大不過邪氣暴走的現實。”
“那也不能操之過急。邪氣是心靈的汙染，對抗邪氣說到底就是全民心理健康建設。而在心理建設方麵，講究的就是一個張弛有度、陰陽協調。而我的方法非常簡單，就四個字——”石鐵心豎起手指：“扶、正、祛、邪。”
淩星見：“何謂扶正祛邪？”
“就是要想誅邪，首先扶正。”石鐵心開始舉例子：“重案司已經被抓走了六百多人了，剩下的那一千五百人也不是都乾淨，不乾淨的大有人在。依著你，是不是要把那些人一網打儘？”
淩星見點頭：“除惡務儘，我當然要一網打儘！”
“可是有問題的人太多了，都一網打儘了，整個聶之城的治安工作誰來做？蠢蠢欲動的幫派分子誰來鎮壓？誰上街巡邏，誰抓捕嫌犯，誰維持安全穩定形勢？把重案司全打垮了，非但不能伸張正義，反而會讓聶之城雞飛狗跳，滋生更多罪惡。”
“所以，我把情況較輕的人留下了。一方麵維持了穩定，另一方麵也可以借用他們和幫派分子千絲萬縷的聯係進行精確打擊，第三方麵，也給了我‘扶正’的戰略空間。”
石鐵心指著訓練場上的數百人：“我要先把正義之師拉起來，然後才能騰出手展開清算。想刮骨療毒需先固本，想割肉治病必當培元，本氣不壯如何誅邪？唯有扶正祛邪，才是真正的出路。”
淩星見聽的直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這並不能證明我的‘純粹’是錯的。”
石鐵心繼續說道：“我不是要和你爭對錯，我是要和你找出路。宏觀上需要扶正祛邪，具體到每一個人的心靈建設也同樣如此，而且要講究方法。”
“比如‘嫉妒’會吸引邪氣，那就得把所有嫉妒我長得帥的男人都殺了嗎？肯定不行，畢竟我這麼帥，不存在不嫉妒我的人。”
淩星見立刻翻了個白眼，這種臭美，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那該怎麼解決這種嫉妒心呢？強行要求所有人不嫉妒？那根本不現實。真正的辦法很簡單，隻要這樣——”石鐵心對著訓練場喊道：“所有人都注意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全場安靜了。
“修行有助於美容！能練到我這水平的話，任何人都能像我一樣帥、像淩星見一樣美！”
人們麵麵相覷，隨後，所有人都爆發了巨大的熱情，修煉動力打著滾的往上翻。
淩星見扶了扶眼鏡，她從聖光中確實感應到了更堅定的念頭和更高昂的熱情。但她立刻質疑道：“憑一個謊話哄騙起來的熱情，隨時會被戳破，到時候會代來更大的反效果。”
“誰說是謊話？你以為我天生這麼帥嗎？”石鐵心正經八百：“——對，我天生就是這麼帥。但是我的武功，真的可以美容！”
“啊？”淩星見一臉錯愕，隨後搖著頭歎著氣：“我已經搞不清楚你說的話到底是真的是假的了。”
“是真是假，日後便知。但隻要這條路行之有效，隻要讓他們知道努力就可以讓自己更美，隻要給他們一條路，大多數人就不會再隻是怨天尤人、羨慕嫉妒恨，而是會切實的付出努力，讓自己變美，這樣就解決了‘嫉妒’的問題。”
“然後再說‘貪婪’。還記得那個深淵之口嗎？”
淩星見點頭。
看守所的深淵之口讓她印象深刻，正是貪婪之心作祟，才讓那個看守變成了深淵之口。
“解決貪婪的辦法，也不僅僅是把貪財的人都打死。人皆愛財，取之有道就可以了。想解決警察隊伍的貪腐，一方麵要加強監察，讓瀆職者無所遁形。另一方麵得這樣——”石鐵心再度對著操場大喊道：“再告訴你們另一個好消息！”
所有人瞬間安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石鐵心。
“特案組薪水比普通警察高兩倍！全年發十五個月工資！還會視案情增加績效獎！”
所有人瞬間高聲歡呼，比剛才還熱烈。
“嗷——！”
“老大萬歲！！”
石鐵心回過頭來：“看，執法之心立刻堅定了。”
“說到底，為什麼從前的警察總是姍姍來遲？還不是因為警察這個職業出生入死槍林彈雨，死了就全沒了，沒人願意及時趕到。”
“再說了，特案組還要掌握超能、還要麵對邪穢，強行要求他們視金錢如糞土是不可能的，也是不人道的。誰還沒個家庭，誰還不養兒養老呢。”
“我教他們習武，讓你傳授聖光，也是同樣的目的。”
“邪穢是詭異的，邪穢是可怕的，強行要求他們無懼完全不切實際。隻有給他們堅實的鎧甲、有力的武器、充分的訓練、完善的後勤保障、和嚴格的軍紀要求，才能練出百戰雄兵。”
“如此，人心越發穩固，正義之師越發強大，社會越發安定，邪氣自然也就退散了。而這，就是我的‘扶正祛邪’，也是我所開出的救世良方。”
“聖騎士，你覺得呢？”